第五十二章季南風自刎
季元瑤在過了元宵節後便走了,季逸之說若是她能夠出來,可以先沿著江南的那條路線走,這個時候的江南別有一番風景,讓她不必心急來見自己,好好地看看沿途的風景,反正有大把的是時間。
季元瑤自然是覺得好的,她本就想著既然出來了,幹脆就在外麵好好地玩幾個月,然後再跟季逸之一同回去。
可惜,她剛到江南,一封信快馬加鞭的送到了她的麵前。
季元瑤正在吃果子,她讓冬靈念給她聽,結果冬靈沒念出來,而是抖著手將信給了她,季元瑤笑著說道,“怎麽連信都不會讀了。”
她展開信,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然後消失,手中的果子掉在了桌子上又滾到了地上,季元瑤這才站起來,“去告訴驛站,被我們準備兩匹快馬,備上點糧食,我們即可趕回去,還有去準備筆墨,我要給二哥寫信。”
冬靈忙將紙筆給她,季元瑤深吸一口氣提筆寫了幾句話就折塞進了信封裏。
“多給掌櫃的幾個錢,讓他快些送去。”季元瑤站起來走下樓就去了外麵,驛站的人已經將馬車都備在門口,兩人翻身上馬,一記長鞭子揮過去,隻有馬蹄踐踏出來的塵土飛揚。
等季元瑤趕回到季府的時候,季府門口已經掛起了白幔帳,她翻身下馬,腳下一軟,趔趄的倒在地上,身後一人扶住她的胳膊,季元瑤回頭看去,季瑾之的袖子上赫然是白布,她張了張嘴,忽得笑了,“大哥,若是你想讓我回來就跟我直說,我自然也就回來了,不用跟我玩這個,多嚇人。”
季瑾之將她扶起來,攬入懷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父親還在等著你呢。”
大堂上穩穩當當的放著的棺材還未關蓋,季元瑤一步一步走到那棺材麵前,微微探頭看去,季南風閉著眼睛安詳的躺在裏麵,身上穿的是他平日裏最喜歡的衣裳,季元瑤記得這衣裳,是當年跟母親一起做的,母親是一件杏色素袍,他的是一件墨藍色,隻是在袖口繡了朵水仙,那是母親最愛的花,季元瑤大半個身子探進去,輕聲喊道,“父親?”
沒有人回應她。
季元瑤急了,扯了扯季南風的袖子,“父親,你醒醒,我保證以後不跟你吵架了,你醒醒好不好。”
季瑾之抓著她的手將她拖到下麵,低聲說道,“讓父親安心的去吧。”
“大哥,”季元瑤的眼淚嗖的掉了下來,她滿臉委屈,“我自小失去母親,如今又失去父親,我沒有父母了。”
季瑾之擦了擦她的眼淚,溫柔的說道,“有我在,長兄如父,有我在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季元瑤低笑了兩聲,擦了擦眼淚,“大哥,父親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季元瑤剛出去不久,然後陛下就接到了不知名人的舉報,說是季南風濫用職權,徇私枉法,甚至還沒有說他叛國通敵的,幾乎朝堂上一般的折子都是在彈劾他的。
陛下雖說自己不相信,可是也起了疑心,當天晚上就派人喊了季南風過去,說是要問他一些事情。
這明眼人都知道,樹大招風,季南風想著將季家的兒女送到皇家,成為皇親國戚,從此季家門族光輝榮耀,可惜哪裏那麽容易,他一聲武將出身,自然是玩不轉那些從小在京城裏耳讀目染陰險詭計的人,所以才會被人先到陛下耳邊說些事情。
多疑是必須的,所以自然也是會喊他過去。
哪裏想到季南風這人性子直白,容忍不了別人對他的誣蔑,竟然當場自刎。
季元瑤已經收拾好自己坐在旁邊聽季瑾之說整個事的來龍去脈,忽得想到沈錚之前說要她小心點季府的動向,但是她沒有當回事,想著有季瑾之能出什麽事,便沒有說,她蹭的一聲站起來,季瑾之喝住她,“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想到一件事,大哥等我處理好就回來,對了,我已經寫了信給二哥,他應該也快要到了。”說罷季元瑤便提裙走了出去,她先回房間換了一身黑衣,然後才去了沈氏。
阿霄看到她的時候震驚的很,“三小姐,您這是?”
季元瑤冷著一張臉,“沈錚呢?”
“爺還在藥廬裏,哎三小姐哎哎……”阿霄再怎麽喊季元瑤也已經徑直朝著藥廬的方向走去,然後一腳將門踹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她咽了咽口水,淡淡的開口,“我有事問你。”
沈錚很是冷靜,他將手裏的藥壺放下,而後又添加了幾味藥進去,全程也沒有都看季元瑤一眼,隻是回她的話,“說吧,有什麽想問的。”
“當初你為什麽要提醒我看好季府。”阿霄聽到這個問題忙垂頭退了出去,還將門給關上了。
沈錚的手停下,歎了口氣轉身看向季元瑤,“季將軍的事我已經聽說了,節哀順變。”
季元瑤嗤笑一聲,“我不要什麽節哀順變的官麵話,我就想知道,你怎麽知道季家要出事。”
“我不是很確定,阿瑤,你難道沒有發現嗎,楚安已經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起了,她是皇家的皇子,自然是要站在陛下那裏的,季將軍功高蓋主的模樣已經讓陛下起了疑心,若是這時候有人在他耳邊吹吹風,那他的疑心就會越來越大,若這個吹風的人是他萬分信任的人,那季將軍入獄的機會就會很大,而如今他被辱自刎,說明了什麽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吧。”
季元瑤垂眸,她清楚,那就說明,這個吹風人很有可能是楚安和楚焱兩人之一,楚安那日的嘴臉現在還在她的腦海裏徘徊,但是她還是不相信是楚安,因為她知道,楚安再怎麽恨她對於沈裴那件事也不會做出害人的事情,可是,沈錚說,楚安已經跟太子殿下站在一起了。
沈錚走到她的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季家就剩下你們了,你可要好好地。”
“沈錚,你說楚安到底是為了什麽。”她想不通,她明明其實沒有那麽愛慘沈裴,為何還要做出這樣的事。
沈錚將手裏的一個小袋子遞給她,季元瑤接過來袋子,散發著陣陣溫熱還有一點藥香味,她有些不明所以,抬頭看向沈錚,後者往她懷裏推了推,“這給你,暖著點身子,初春的風還是很傷人的。”
季元瑤眨了眨眼睛,“多謝。”
“林妍已經知道這件事,吵著要去見你,但是大哥怕她這兩個月不穩定便沒有放她出來,她讓我替她跟你說聲抱歉。”
季元瑤搖搖頭,“讓她好好養胎,我先回去了。”
“阿瑤。”沈錚拉住她的手,“有事讓冬靈來找我。”
“好。”季元瑤勾唇笑了笑,慢慢的走了回去。
季瑾之還跪在祠堂,她抱著藥袋同跪下,還未坐穩便聽見季瑾之開口說道,“父親之前定的規矩,不準跟商家的人有聯姻,如今他不在了,你若是真的喜歡沈錚那家夥,等喪事過了後,就讓他來一趟吧。”
他說的平淡卻讓季元瑤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季南風的牌子,輕輕地搖搖頭,咬了下唇說道,“不用了大哥,我不喜歡他。”
季瑾之轉頭看她,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般跪了許久,一直到冬靈端著飯菜過來才相扶著起身,季瑾之連續操勞了好幾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加上胡子拉碴的模樣,甚是憔悴,季元瑤便說著要給他剃胡須,還把他按在凳子上不準他動,那一刻,仿佛就好像父親還在家。
當然,若是沒有楚安的到來,他們的心情還要緩一些,季元瑤俯身小心翼翼的給他用刀子掛著胡子,身後猛地傳來聲音,“你們兩個倒是很有閑心,死者為大,不怕不恭敬?”
季元瑤嚇了一跳,差點割了季瑾之的下巴,她忙將刀丟在地上,轉身看去,楚安一身白衣背著手站在那裏,見她回頭看來提裙走了進來,徑直走到祠堂,拿起一炷香拜了拜後便要上香,一隻手捉住她的手腕,冰涼的很,她瞥了那手一眼,低聲說道,“元瑤,此香是我替父皇上的,你可莫要阻攔。”
“誰的我都不會讓你上香。”季元瑤的話冰冷的很,渾身散發著冷漠氣息,她的手越發的使勁,讓楚安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季瑾之握住她的手,“元瑤,不得無禮。”她這才鬆開。
楚安穩穩當當將那柱香插在香爐裏,然後轉過身看向季元瑤,“你也不必記恨我,我做過的事會承認,沒有做的事情就不會承認,此事與我無關。”
季元瑤麵無表情,“我知道此事不是公主殿下所做,不過是皇家的人來,我便不喜。”
“在大楚,能讓父皇心生愧疚的人沒有幾個,季將軍忠誠一生,沒想到性子如此剛烈,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她踱著步子走到棺材麵前,歎了口氣,“元瑤,沈裴的事情我並非記恨你,現在想想還要感謝你徹底斷了我的想法,如今我也算是解脫了,倒是你,前途渺茫。”
“多謝公主殿下關心,我很好。”
季瑾之攬著她的腰,“公主,元瑤有些不舒服,先讓她去休息吧。”說著給了冬靈一個眼神,後者忙扶著季元瑤出去了。
楚安看向他,“此事不是我做的。”
季瑾之笑了,“我知道,元瑤是因為你是皇家人所以才這樣的。”
“她知道是誰?”
“公主,有些事,不說不代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