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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


  2009年七月十八日,在繁華深圳的一個潮濕、昏暗的小村子裏,網線電線雜亂無章的攪在一起,放眼望去村子的屋頂密密麻麻。田文軍剛從老家陝西來到大城市謀生活,在這魚龍混雜的村裏租了一個鋪位,經營著一家網吧。


  一直以來田文軍都是靠撥賴室忑維持著夫妻生活,最終因為兩人感情破裂,就和和妻子魯曉娟離婚,孩子田鵬由兩邊輪流照顧。


  起初很多人懷揣著夢想來到了這個城市,到最後又都被生活所壓迫失去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大家都很渴望去大城市,那是因為大家看到的隻是大城市的美好,可事實上在這個城市中也一樣有人生活在最底層,為生活奔波。


  耳邊的嘈雜是從網吧裏傳來的打遊戲的聲音。


  街道上厚厚的網線、電線纏繞混成一捆粗壯的線團掛在小巷那細小的電線杆上,網吧老板田文軍正踩著梯子梳理網線,他剪著平頭,皺巴巴的紅襯衫勒在褲腰帶裏,腰間別著一個手機。


  這時,一個快遞員騎著小電動在這村的背街陋巷穿梭著,咻的停在了電線杆下。


  快遞員朝著田文軍喊到:“田文軍,你的包裹。”


  田文軍手上不得空,朝著裏屋的網管小珍大聲說:“小珍,收一下包裹。”


  小珍聞言站在網吧店門口前朝著快遞員揮了揮手。


  “哎,這邊兒。”


  不一會兒,網吧旁的修理鋪老板走了出來。


  他搖著扇子對正在修理電路的田文軍喊到:“田文軍,田文軍,一早上搞什麽呢?把我的網線也搞掉了。”


  田文軍賠笑說:“對不起,是我弄錯了。”


  修理鋪老板很焦急的說:“你快一點行不行啊,你快點,我這裏還做生意啊。”


  田文軍聞言不住的點頭。


  田文軍梳理著密密麻麻的網線似乎是碰到什麽問題他問:“哎,我之前這網線上綁了個紅繩,那是哪一根?我怎麽找不著了。小珍,幫我看一下,是不是這根?”


  田文軍在數不清的網線中抓著一根線晃了晃,“動了沒?”


  小珍瞅了一眼回答道:“沒動,沒動。”


  田文軍看了看又抓起一根搖了搖問:“這根再試試,動了沒?別看電視,你看線動沒動!”


  “動了動了,是這根。”


  田文軍沒停的用膠布粘好那根網線。


  在密密麻麻的網線中,有一根斷了的紅繩那麽的乍眼。


  牆上掛著的電視正放著《喜羊羊與灰太狼》的動畫片。


  田文軍坐在櫃台裏一邊喝著濃茶一邊看著電視,櫃台周圍擺著些零食、飲料,他這網吧不僅上網,還賣零食、飲料,還可以打長途電話。


  一個男人走進店裏說:“老板,打個長途。”


  田文軍隨意的回答著:“哎,一號一號。”


  隨後那個男人走進一個小小的電話隔間。


  田文軍朝著小珍喊到“給我續點水。”


  在魯小娟公司的辦公室裏,一個小手高高舉起畫好的畫,畫裏畫的是一間房子。


  田文軍所在的網吧電話忽然響了,田文軍接電話。


  “爸爸。”


  田文軍聽到自家兒子的聲音,甜甜的笑了笑:“鵬鵬,在哪兒呢?什麽時候回來?”


  魯小娟從鵬鵬的耳邊拿回手機,她冷冷地說:“兩個小時會到樓下,我會再打給你的。”


  隨後魯小娟蹲下身子摸了摸田鵬的額頭說道:“鵬鵬,你先在這畫畫,媽媽去工作,好嗎?”


  鵬鵬乖乖的點了點頭說:“好。”


  “那你跟媽媽說再見。”


  “媽媽,再見!”男孩甜甜的說。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魯小娟把孩子送到了田文軍所租的網吧裏。


  “爸爸,我來啦!”


  “寶貝,回來了。來跟爸爸看喜羊羊與灰太狼,跟爸說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田文軍教孩子說陝西話。


  “你能不能不說方言,在家裏和孩子用普通話交流。”魯小娟不滿的朝著田文軍喊。


  “說方言咋啦,鵬鵬,你給她說你趕緊走。”


  鵬鵬很聽話的用方言說“你趕緊走,你趕緊走。”


  “那媽媽走了,鵬鵬過來親媽媽一下。”


  鵬鵬很快就離開爸爸的懷抱跑到媽媽身邊親了一下媽媽,“媽媽,再見!”


  忽然網吧裏有人起了衝突,田文軍放下了鵬鵬去處理事情,離開前對鵬鵬說,“好好在這呆著啊,別亂跑!”


  話還沒說完就有小朋友來找鵬鵬去玩耍,田文軍就說:“別亂跑哈,看好鵬鵬!”


  鵬鵬跟著自家的小夥伴去幼兒園看了一會兒找朋友滑冰,忽然之間看到了媽媽的車,他就使勁的追著媽媽的車跑著,可是越跑越遠,越來越趕不上,他嘴裏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媽媽,媽媽。”可沒有理他。


  田鵬站在街口很無助,就在他無助的時候一個人從背後抱起他就跑。


  天漸漸黑了,田文軍把網吧什麽的都收拾整齊了,看了看牆上掛的表,覺得時間也不早了,可自己兒子還沒有回來。田文軍立馬意識到不對勁,他急匆匆的去找城中村裏的鵬鵬的玩伴。


  “小宇,鵬鵬呢?”


  “他不是回去了嗎?”


  “沒有啊,不是讓你看好他嗎?”


  “我們在幼兒園裏看小朋友滑冰,他提前走了,我還以為他回來了。有可能是跟他媽媽回去了吧?”


  田文軍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他氣衝衝的跑到魯小娟的屋子裏,“魯小娟,魯小娟,我4跟你說,你再這樣,你永遠都別再想看到鵬鵬了!”


  “你幹什麽?”


  田文軍急衝衝的往房子裏走去,“鵬鵬呢?”


  “鵬鵬不是在你那兒嗎?怎麽?鵬鵬不見了?”


  田文軍一聽這話就知道大事不好,隨後兩人找遍了自己身邊所有可能的地方,可還是沒結果。


  兩人著急忙慌的趕緊去了警局,警察調了街道附近的監控,在監控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男人抱走了自己的孩子鵬鵬。


  “孩子幾點走丟的?”


  “大概是下午五點左右!”


  “這現在都幾點了,在哪找了嗎?”


  “你這人怎麽搞的,我們之前報警了是你們說不夠立案時間,現在又說這樣的話,你什麽意思啊。”魯小娟氣不打一處來,嚷嚷道。


  “行了行了,每年這個時間多的是你們這些丟孩子的父母,我們理解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們的。”


  田文軍和前妻魯小娟還有前妻的現任一起離開了警局,三人走著走著一句話都沒有說,忽然魯小娟衝到田文軍的麵前,二話不說就扇田文軍耳光,魯小娟的老公趕忙抱住魯小娟。


  “小娟,冷靜冷靜。”


  “孩子都沒了,你讓我怎麽冷靜!”


  “你打他,孩子就會回來了嗎?冷靜啊。”


  魯小娟停下了手失聲的哭到,“你連個孩子都看不住,我的鵬鵬啊!”


  幾人情緒冷靜了下來,都各自回家了。


  田文軍坐在自家的網吧裏麵,失了神,他在網上投放了好多尋人啟事,他和前妻魯小娟兩人也登上了許多尋人節目,可都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田文軍在報道裏說,茫茫人海,終生尋找。一息尚存就別說找不到。沒有買方就沒有賣方,沒有賣方,也就沒有拐賣,我們希望買去小孩的家庭,能夠善待我們的小孩。


  田文軍又一次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自己孩子鵬鵬在他們手上,還發了照片給田文軍。田文軍就急忙坐著火車去了電話所說的地方河北。


  他走這一趟拿了很多錢,還揣著一把刀子防身。


  “喂,你在哪兒?”


  “在河北。”


  “你真的去了?”


  “嗯。”


  “那是騙子。”


  “都有我兒子的照片,怎麽可能是騙我?”


  “那照片是合成的……”


  還不等魯小娟說完,田文軍就掛了電話。


  走在河北人多的碼頭,田小軍迷茫的尋找著


  “喂,你人在哪呢?”


  “我們在最外圈呢?你朝最外麵走,我看到你了!”


  田文軍在人群看到了那個人,旁邊有個小孩,穿著黃色的衣服。


  “鵬鵬!”田文軍朝著那個小孩喊到。


  沒有動靜。田文軍撿起地上一個石頭朝著那邊扔過去,孩子回頭,田文軍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兒子鵬鵬。


  轉身撒腿就跑,那和他接通電話的人看他朝著反方向跑去,呼起許多幫手追趕著田文軍。


  “攔住前麵那個人,他搶包啦!”


  田文軍使勁的跑著,跑到一座橋邊,翻身下去。


  “你別害怕啊,我們隻是需要錢,你把錢給我們,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你們別過來哈,我跳了,我真的跳了。”田文軍看了一下深不見底的水,一頭紮了下去,他隻知道身上的錢是他的救命錢,他不能把錢給別人!

  他看著河底纏繞著的藤蔓,忽然想到自己的孩子,她還不能死,他要活下去!

  2010年秋天,田文軍看著新聞裏報道著一條狗失蹤的小新聞,“喂!你們報紙連狗失蹤了都報,為什麽不報我兒子被拐的事。”


  “你兒子的事我們不是沒報過,隻不過這都過了一年了,沒有新聞性了,對不起!”


  掛了電話田文軍一臉茫然,丟了孩子,他內心十分的空虛!一天天的不知道幹什麽,每天都陷入了巨大的空虛之中。


  而魯小娟也有些抑鬱,他的丈夫帶著他去看了心理醫生。


  醫生說:“好,魯小娟,我想先跟你做一個測試,想象一個畫麵,在畫麵裏你背負著很重的重物,在不停的走圈,我不會去規定你到底走了多少圈,那你會在什麽時候把這個重擔放下。”


  聽到醫生的問題魯小娟抬了抬眼,麵無表情的說:“什麽?我為什麽要背著它?”


  “可是我覺得生活裏麵你就是在背負著一些過去的痛苦和一些沉重的包袱。”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看過心理醫生,他也是這麽說的。隻不過我老公不知道。”


  “你能不能跟我老公說,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跟我提出性要求!”


  “你可以換個角度去想,說不定他提出新要求,隻是想和你有一個新的孩子。”


  “那太可笑了。”魯小娟苦笑了一下。


  “我覺得我前夫更需要幫助,其實他病的挺嚴重的,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你有孩子嗎?”魯小娟問坐在他對麵的醫生。


  醫生點了點頭。


  “你的孩子沒有丟。”


  畫麵再次轉到那個潮濕昏暗的城中村,田文軍坐在一台電腦前,搜索著一個叫天涯尋子的網站,或許是因為很多天沒好好睡覺的緣故,田文軍眼睛生疼。他滴了幾滴眼藥水,眼淚也順著流了下來!

  “又哭了?”鄰裏租房的人走了過來。


  “不,不,不,我塗點眼藥水。”田文軍擺擺手解釋道。


  “哦,對了,你來是因為房租的事情吧,我過兩天就給你。”


  那人不好意思的開口道:“我有個朋友看中了這個店鋪,我也答應轉租給他,你看這兩天收拾一下,搬了吧。”


  “別啊,你別,我這還接著租呢?你放心,房租過兩天我就還你了。”


  “那錢我不打算要了,就當做是做善事了。”


  “你別啊,我說要萬一孩子再回來,他自己跑回來的話,他過來一看這,這變樣了!”


  “要不是因為這個呀,我早趕你走了。行了,就這樣,我還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魯小娟坐在這城中村的一個角落裏,看著自己前夫田文軍。田文軍看著前來的魯小娟開口道:“臉色看上去好差,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你也是!我走了,有事打電話!”


  “魯小娟”田文軍叫住即將離開的魯小娟,“我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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