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該死
許棠這樣一番話，也算是將太後說的啞口無言。
太後最後隻是失笑。
青燕姑姑在旁邊聽著也隻覺得荒誕。
這樣的道理不能說是歪理，但是總也覺得哪裏不對勁。
也總讓人覺得太過陰狠了一些。
完全不像是其他修行之人那樣，有世外高人的風度。
許棠也沒有多說什麽去說服太後，隻是這麽靜靜的等著。
太後最後還是答應了這件事情，一如許棠預料那樣。
說白了，鄭夫人是死是活和太後又有什麽關係？
況且這件事情也的確是鄭夫人自己尋來的結果，怨不得旁人。
太後點了頭，許棠自然也不會再拿架子，當即就請太後帶自己去見陛下。
也許是近鄉情更怯，太後走到了陛下寢宮跟前，反而又有些遲疑和猶豫。
許棠看著太後這副樣子，半句話也不說，更不催促。
其實光看太後這副樣子，就不難猜出太後對陛下的身體已經不抱什麽希望。
否則的話，絕不該是這樣一副態度。
最終太後還是深吸一口氣，領著許棠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太後先問了一下陛下今日的起居，又問陛下今日感覺如何。
陛下此時此刻也還躺在床上養著，答話的是服侍陛下的宮女。
隻說陛下今日乖乖喝了藥，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太後聽著臉上也看不出悲喜。
然後就帶著許棠進去內室。
陛下這會兒還躺在綾羅綢緞的被褥裏，睡得很香甜。
因為有幔帳擋著，所以許棠一眼也看不到陛下，隻能一步步往前走。
許棠分明就感覺到，自己每走一步，太後的情緒都緊張幾分。
等到許棠徹底看見陛下的時候，太後更是幾乎連呼吸都是凝住了。
而許棠看清楚之後，也是愣住。
許棠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
陛下頭上是一大片灰色，裏頭有一小塊的乳白色。
這樣的情景和葉清時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葉清時的是金黃色和乳白色。
灰色代表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而陛下將來是個什麽樣的結果，許棠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兩者結合，許棠也就得出了結論，這位陛下就是注定要早早夭折的。
不管是代表權力的紫色，還是代表好運的紅色，都沒有，所以是半點兒福運也沒有。再加上一頭灰色，竟連個普通人也不如。
許棠一直看著陛下，神色變換也不說話，太後自然心裏頭也是七上八下。
說實話，雖然太後這半輩子已經經曆了許許多多的腥風血雨以及各種稀奇事兒，也早就已經鍛煉的鐵石心腸，完全做得到寵辱不驚。
可是這會兒麵對自己兒子的性命，太後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最後太後實在是等不下去，就開口問了句，聲音仔細聽去，竟也有些微微顫抖：“如何？”
許棠沒有立刻說自己看到的結果，隻是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沒有打擾陛下的甜夢。
說實話，這樣小一個孩子，不過是和許金寶差不多的樣子，就這樣一個命運，多少也是叫人有些唏噓。
上輩子沒見過真人，許棠也沒什麽感受。
如今見到了那麽一個玉雪可愛，如同年畫娃娃的小孩兒，聯想到他的命運，她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
不過再怎麽唏噓，她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
太後也隻是沉默的跟著許棠出來。
等走到了院子裏，許棠這才看了一眼太後，“最近一段時間，陛下病情應該不會有什麽變化。”
既無好事，也無壞事。
但是許棠這樣說話也是有個小技巧。最近一段時間不會有變化，那麽長遠看，就肯定是有變化了。
裏頭隱藏的意思，太後當然也是讀懂了。
太後麵上精致又威嚴的妝容，此時此刻仿佛已經失去了偽裝的效果。反倒是徹底暴露出了一個母親的脆弱。
太後塗滿了胭脂的鮮紅嘴唇此時此刻無端端竟然叫人覺得有些黯淡。
太後張著嘴，唇瓣都有些顫抖。
好半天，太後才不死心的輕聲問了句：“那過一段時間呢？”
許棠沒有回答。
隻是憐憫的看著太後。
雖然沒有回答，可一切都仿佛是說明白了。
太後一下就被人抽去了主心骨。
徹底的慌了神。
這哪裏還像是一個能垂簾聽政的太後？分明就是一個普通的母親。
青燕姑姑一把扶住太後，微微用力。
也算是提醒太後不能失態。
太後漸漸回過神來。
最後就苦笑一聲：“先回宮去吧。”
在這裏到底不是個說話的地方，還是先回到寢宮，再詳細問問。
隻是一路上太後都是思緒複雜。
太後心亂如麻，想了許多事情，可是最後回到寢宮坐下之後，卻又一件都想不起來了。
太後隻能灼灼的看著許棠，語氣微微沉重和煩躁：“你到底看出來一些什麽？”
這個問題，許棠還真不好回答。
許棠還是隻能實話實說，也沒委婉的意思：“陛下身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福運。又或者是早早的就耗光了原本該有的貴氣和福氣，所以才會是我看到的這樣。”
許棠是故意說這話的。
畢竟她是葉清時的人，肯定是要為葉清時做打算。
而且除了幫助葉清時以外，許棠還要考慮保護好自己。
所以說什麽話，能讓太後相信，而且讓太後接受，那就是必須她自己考慮了。
說實話，麵對這樣一個自己曾經伺候過的，隻覺得對方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存在，許棠多多少少也有些壓力。
而且在宮中這麽多年的經驗更是告訴他，這個時候說錯一句話，踏錯一步都可能給自己帶來性命之憂。
所以必須謹慎又小心。
而且還要處處都妥帖，為將來做好鋪墊。
許棠在說完這話之後，太後的眸光一下子就變得銳利起來，灼灼的看著她，仿佛要將人燒成灰：“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許棠平靜的和太後對視：“太後明白我的意思。”
這話對於太後來首打擊實在是太大，太後重重的喘了兩口氣，按住自己胸口位置，仿佛要借此平息自己的怒氣。
整個過程中，太後一直死死的盯著許棠。
許棠半點也不懼，更沒有絲毫猶豫。
這個時候她一定不能改口或者半點膽怯。
否則便是萬劫不複。
青燕姑姑也是惱怒，忍不住出聲嗬斥：“大膽！你竟敢說這樣的話，真是仗著太後娘娘和善，就胡作非為！難道真就不怕抄家滅族！”
許棠還是不說話。
太後也一直死死地盯著許棠。
屋裏一時之間一片死寂，青燕姑姑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叫人幹脆將許棠拖下去。也省得太後看著堵心。
不過沒等青燕姑姑拿定主意，太後已經咬牙開了口：“可有辦法改變？”
太後的目光雖然銳利，可是也不能看出其中還是有期盼的。
而且太後說這話的時候，分明就還有些威脅的意思，仿佛要是許棠拿不出一個好的主意來，那麽許棠也就別想活著。
可是麵對太後如此威脅，許棠還是隻能輕輕搖搖頭，平靜的吐出一句話：“我隻能看，不能改。趨吉避凶，也不是我分內之事。”
太後幾乎立刻反駁：“不可能！”
世上的事，又怎麽可能不可更改？既然能看到，就能改！
許棠輕聲歎息：“生死這種事情，太後難道也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