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神經直連
法藏者，又或稱如來藏，所謂「如來藏中藏如來」，意即為：含藏如來的一切功德，並得以出生如來。
在取名方面，[有關部門]的研究人員很顯然也是根本沒所謂的，要說是製造[仙道偽典]的熔爐，反而卻在外型和名字上選取了佛像的造型。
[法藏爐]高約有十八米，寬亦有十八米，為大佛側卧像，由於體內高溫的緣故，通體呈現出赤紅而近金黃的色澤，令人隔著老遠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恐怖熱力。用人類所能輕易理解的比喻來說的話，光是高度，[法藏爐]便足以比擬一座六層的居民樓，沈詢很難理解，為什麼一座看起來非常普通的仿古宅邸，裡面能夠容納得了這麼一個大傢伙。
——或許這一切也只能默默歸結於靈能、或者說什麼「量子力學」的神奇了吧？
能到發展到這一步的科學技術，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和神話傳說也沒有任何區別了，在不曾深入研究過的人看來，便同樣是充滿了神秘未知。
結束了思考，沈詢循著魁小姐的話語向[法藏爐]上望去，便看見在慈眉善目、笑眯眯的佛頭下，竟是掛著明晃晃九顆以金屬機械打造的血色顱骨，最後串成的一串佛珠項鏈。
沈詢輕咦道：「這是……？」
「這是[道首]。」魁小姐淡淡的說道，又拋出了一個陌生的名詞。
「天人的力量只有用天人的力量才能對抗，而在組合成整套[法藏爐]的外置零件中，針對[真武道籙]的特性，無疑便只有這九顆以天師道-東華智能，曾經受[天人-太乙青玄]青睞的『九靈道首『的頭顱所打造的[道首]最為合用。」
「受到天人之力浸染的義體性質獨特，而各派道人死後的殘軀，更是各有妙用，比如說像這位東華智能出身的『九靈道首『，不需要任何後天改造，他的九顆頭顱便可以當做攜帶型超級計算機來進行使用，若是再算上許可權加成下，能從『外天地（網路）『借來的大量計算資源的話，在同體積下，更是少有『普通『計算機能夠媲美。」
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久，最後的底線外，許多的東西沈詢都已經看開來了，雖然拿人頭煉計算機這件事情看上去好像非常邪惡，可實際上，在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看來，卻也只不過是將廢棄義體回收，再循環利用而已。在底層資源極度緊張的狀態下，可以說連一個還能用義體零件本身，都是得幾代人傳承使用的。
似乎是以為沈詢無法接受，這時，魁小姐卻是也解釋道：「由於受到天人侵蝕過重的緣故，『九靈道首『晚年不詳，落得了瘋癲，最後被我們鯨川分部上一代的監察使所擊斃，是為了避免屍體中的污染擴散，我們最終才決定將屍體上異變度最高的九個頭顱，煉製成[道首]，用[法藏爐]的特性來緩緩刪除其中積累的大量異常數據……」
看著這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沈詢感覺有點牙酸，連忙打手勢，道：「停停，停停，魁小姐啊，這麼一個一個說下去的話，我們說上一天也說不完，為了快點解決問題，我們是不是該進入正題了？」
魁小姐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咳了咳幾聲，故作威嚴，淡淡道：「既然你這麼急的的話，那麼我就直說了吧，雖然看似存在於我們眼前，但實際上，[道首]內部的系統，卻是讓它時刻直連網路里[中庸協議]處理冗餘數據的垃圾庫『地府『，接下來我的計劃便是……把你和身上的那倆鬼玩意，都一起打包了送下地府！」
「下-地-府？」
沈詢眉頭緊皺，一字一頓的把這三字重複了一遍，沒想到剛剛才說是要學大聖爺進爐子裡面打滾一圈呢，下一刻，便是真的一語成讖，要當回下地府勾銷生死簿的天產石猴。
「事關生死，我只想知道，在這個計劃之中，成與不成的概率的到底是多少？」
「大概只有五成有半。」魁小姐思考了一下，給出了不算理想的回答。
「刨除其上的天人之力后，[真武道籙]和[魔羅圖]本質上都只是一項許可權代碼，天生受到[地府]的剋制……然而，這個計劃最大的問題不是在於怎麼把你送進去和接下來，而是在於，以那兩項許可權的品級，就算是地府，也大概不能完全刪除掉相關數據，由於你的身體已經受到了很大程度上侵蝕，為了避免殘餘受到吸引回歸，與此同時，你更是還需要在體內開闢出一作[虛擬機]……」
「聽起來還真是麻煩。」沈詢咂了咂嘴。
「但是最為有效，不是嗎？」魁小姐反問道，緊接著，意外的說出了一個好消息：「[道首]的本體在這裡，即使萬一出了問題，我也有絕對的把握把你從中途重新拉回來。況且……有你[數據刪除]處得來的那具裝甲作為中轉，[虛擬機]的開闢其實倒是也同樣可以靠連接[道首]后的龐大計算力來推算完成。」
「像舊世界武人那樣靠自己磨時間的修行的方法，早就已是該被淘汰了，在新世界，當然是該用全新的修法，以更加高效的人工智慧替代接管繁複的修行過程，將時間用到更該用的地方，創造出最大化的價值！」
——全自動化修行程序……
——可以，這非常合理。
沈詢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事到如今，他也是意識到，他已經沒有了什麼別的更好的選擇，輪迴空間無奇不有是沒錯，但等到他找到解決的辦法的那一天，卻說不定是到什麼時候了，與其放任體內那倆東西不管，任由狀況繼續惡化，不如趁此機會，早些將問題扼殺在最為弱小之時。
「我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他沉重的呼出一口氣，問道。
「只需要乖乖配合就行，沒必要這麼緊張的。」冷麵美人臉上生硬的擠出出了一抹笑容，握住沈詢的手后，並從手中悄然擠出了一根數據線，不自覺的輕輕撓著對方的手心，終於圖窮匕見：「[道首]屬於[法藏爐]的一部分，嚴格來講，在程序上，本不該是你能接觸的事物，為了避免之後可能的一些麻煩，我也只能選擇用這種辦法繞一個彎子。」
「這……不太好吧？」沈詢有些猶豫，總覺得有哪裡好像不對勁一樣。
對於調整人來說，將自己的腦機介面暴露出來，就已經意味著將生命操於對方之手了，而更進一步的連線嘛……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更是只有最為親密的人才會這麼做。
沈詢自己倒是沒什麼所謂，可關鍵之處，但卻也不在於他有沒有什麼所謂，而是在於……他這位上司的身上。
「不就是神經直連而已，有什麼不好的？」魁小姐反問道，語氣顯得異常平靜，就像是完全不知道這背後所代表著的意義一樣。
當話被又轉回來之後，看魁小姐這副樣子，沈詢便有些遲疑，拿捏不好究竟是說還是不說，沉默了一會，只得點了點頭說道：「呃……其實倒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不就行了。」魁小姐狀若無辜的翻了個白眼。
話說到這一步，沈詢再怎麼說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旋即將[北辰妙見]從腳下的陰影中召喚而出，一半憑依顯化於身，藉助機械的輔助，讓自己硬生生從血肉中「生長」出來了一個腦機介面。
「好了，來吧。」他將手臂伸出，像赴死一樣說道。
魁小姐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沈詢，最後說出了有些糟糕的話：「那我可就進來了啊。」
少女話音剛落，還沒有給對方反應過來的功夫，下一刻，從她手心中探出來的數據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射而出，瞬間插入到了沈詢的介面之中，意外契合的不像話。
在那一刻，沈詢沒有多餘的精力再操控身軀說什麼了，宛如用沾著水的手直接觸碰到了電插座一樣，一瞬間，他全身的大小肌肉便痙攣抽搐了起來，陷入了無法掌控的狀況。
極為的清晰的、卻宛若幻覺一樣的光芒出現了他的眼前，組織成了零與一的數據流，以足以燒壞視網膜的速度，在其上開始了瘋狂的滾動、流轉。
上升？下墜？
不不不，遠遠不是簡單。
用單純的言語可能很難表述的了那種超乎感官的體驗，如果要沈詢來說的話，他恐怕也只能淺薄的「方位不斷變換」來勉強描述現在自己所感知到的東西。
通過魁小姐這個中轉站后，沈詢的意識彷彿化作了水一般的柔性流體，又藉助[道首]這一條不斷奔涌的數據洪流，漸漸的，他轉而向深邃的陰影之淵流去。
「而現在……」沈詢無意識間喃喃自語，聲音逐漸變得高昂：「我將瞠目於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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