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露死苦

  一瞬間，陰冷的灰白色駕臨到這片天地之間，隨著妙音靈魂的過載運轉，大量計算力被消耗到了對未來的模擬這件事情上去，海量的信息流如浪潮般拍打而來，令大腦刺痛不已，彷彿被一桿灼熱的鐵釺插了進去，反覆攪動著

  世界靜止了，至少在妙音她的眼前是這樣的。經過了數次的破碎重組，如今，剝去了所有多餘的顏色后，這片天地便只剩下冰冷的灰白色。以她所身處的這個天台為核心，無數條純白色的線條向四面八方延伸，或筆直、或扭曲，以漫天抽象的幾何圖形的形式，模擬出了未來的無數種變化。

  她能夠看到。

  隱約間，一尊菩薩的虛影在她的身後浮現，左手持著嵌七星的蓮花，右手掐著如寶劍的法印，頭戴天王冠，面貌俊美到分不清性別。

  「諸星中為最勝者——南無北辰妙見菩薩！」

  妙音輕聲頌念神佛之名，隨即，拈起一枚枚水銀子彈，填入了槍膛之中，神色愉快，不假思索的扣動了「扳機」！

  擊錘敲打子彈，低沉的聲響瞬間迸發，從槍口蹦出了幾點摩擦出的火星，只聞呼嘯聲狂烈，眨眼間，子彈便從視線中消失不見。

  以骨血為彈，通過從極樂天傳下的秘法，這些源自於沈詢軀體的每一發子彈都承載著一部分奇詭的力量，鋒銳程度更勝於金屬，切斷的高樓的水泥牆壁時，就像是按碎一塊豆腐那麼輕鬆，即使跨越了千米的距離，其上蘊藏的動能也沒有半分的消減，幾乎完美的保持在了最巔峰的狀態。

  那一瞬間，在沈詢的身上，又一朵橙黃色的「血花」綻放開來了，管道中的「鬼之血液」流在身上，在摩擦中，又瞬間被那飛濺的火星點燃，讓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熾烈的火焰中，彷彿真的化作了鬼神。

  似乎也被這具身軀所自然攜帶的本能所感染，沈詢毫無畏懼，彷彿將痛苦視之為無物，沒有等他說話溝通，下一刻，包裹在他體外那一層金屬外殼便自動溶化了一部分，重新分解成細微的納米機器，幫他拔出了體內影響行動的彈片后，並作為血肉填補在其中。

  噼啪聲不絕於耳，子彈如雨點般打來，不僅寄託著妙音愉快如火的殺意，甚至還莫名的符合了音律，彷彿是無數的僧侶在此刻同一時間齊聲讚頌那偉大慈悲的神佛之名。

  ——無邊眾生，誓願渡！

  那一瞬間，彈雨的速度轟然暴增，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令那槍身也變得赤紅如火，灼熱滾燙！

  高亢而尖銳的嘶鳴聲，如歌！！

  健全的心靈需要建立在健全的精神和健全的身體的基礎上，一旦身體出現了變化，也就意味著，與此同時，精神和心靈也會受到影響。

  在「軀體」徹底興奮起來的那個瞬間，即使意識進駐到了這具機車鬼的身軀之中，由於另一側的波動過於強烈，這一處的沈詢同樣也受到了「共鳴」的影響，不由自主的也跟著進入了萬分狂熱的狀態，直接壓下了痛苦，意志接管了身軀的行動！

  鬼之血液在管道中燃燒，被運送到上半身的血肉軀體之中，使其具備了一種金屬的質感，當再次被子彈擊中時，就彷彿是有了抗性一樣，不僅大大降低了傷害，甚至還反過頭來將卡死在肌肉中的金屬子彈吞噬。

  他的生命在燃燒，這這般粗暴的揮灑下已所剩無幾……然，那又如何！

  面對那封鎖了自己所有逃跑路線的漫天彈雨，惡鬼反而是癲狂的大笑了起來，以殘廢的左手重重敲擊著自己的心臟，在周身激蕩出了荒狂雷光！

  「喂，那邊那個女人……要不要來跟本大爺賭一把啊？」喉嚨被燒傷，他聲音沙啞難聽。

  「賭什麼？」棗糕問。

  「賭命。」惡鬼聲音狂熱。

  「你的命？我的命？還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