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卿

  晚上,三人就宿在了離那礦場十幾裏的山洞裏。


  “你叫什麽名字?”


  “以前叫牛大壯,也被叫過宋小五,現在叫齊小貴,不過他們大多時候都叫我小野種或者小雜種。


  可能我親生父母也曾給我取過名字吧,但是我不記得了,也有可能我生下來便沒有名字。


  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的父母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是他們花了三兩銀子買回去的。


  可是那個爹對我並不好,尤其是在他喝了酒之後,他動不動就打我,過了一年後,他沒錢喝酒了,就把他媳婦賣了,再過了不久,把我也賣了。


  再把我買回去的宋家人也總是動不動就打我,後來我逃出宋家,在外麵流浪,半年前被齊大貴帶走了,然後他將我帶進這亂石城,讓我在礦場撿碎石。”


  聞人殊沒想到小小年紀的他,有著這麽悲慘的經曆。


  大抵是已經麻木了,所以齊大貴打他的時候,他的眼裏才會毫無波瀾。


  因為對他來說,隻要不死,到哪裏都是被毆打的命運。


  而礦場上,礦場主冤枉他偷了礦石。誠信,那大抵是這個孩子內心唯一堅持的東西了,他可以忍受別人喊他雜種,野種,可以忍受別人的打罵。


  但不能接受別人汙蔑他偷東西,所以他反駁了,不再無動於衷。


  “你今年幾歲了?”


  “應該是七歲。”


  聞人殊還以為他隻有五六歲,太瘦弱了,感覺這西北的一陣大風就能把他刮走。


  “姐姐可以幫我取一個名字嗎?”


  火光下男孩小心翼翼的問道。


  離的很近,聞人殊在他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他眼裏迸發出來的渴求。


  聞人殊沒有立馬回答他,她與師父對視了一眼。


  白衍沒想到徒弟竟然將人帶回來了,不過他想不管是聞人家還是洛神穀都養的起這個孩子。


  這孩子到底與旁人是有幾分不同的,這應該也是徒兒對他施出援手的原因吧。


  聞人殊卻有些遲疑了。


  取名字是件大事。


  一旦給他取了名字,無形之中就有對他的責任。


  她直覺這孩子以後會是個麻煩。


  可是人已經救下了,便不能再放任他流浪了,這樣的世道,哪怕是像師父這樣的武者,隻要獨自出現,都會被壞人盯上,何況是一個什麽武力都沒有的小孩。


  男孩看出了聞人殊眼中的遲疑。


  他並沒有感到失落。


  她看著比他大不了幾歲,她能將他拉出泥潭就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姐姐覺得名字不好取的話,那想起來再給我取吧。”知道聞人殊的為難,男孩換種方式說道。


  聞人殊看向他:“叫聞人卿怎麽樣?三公九卿的卿。”


  “聞人卿,這個名字太好聽了,原來姐姐姓聞,謝謝姐姐。”聞人卿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這麽多年了,他終於有個像樣的,被用心取的名字了。


  “是姓聞人。”聞人殊糾正。


  聞人卿鄭重的點了點頭。


  原來這世上還有聞人這個姓。


  真好啊,以後他也姓聞人了。


  那天晚上,聞人卿吃到了這一生最美味的一頓飯。


  哪怕後來他吃遍大陸的山珍海味,他仍然覺得多年前山洞這一晚的晚飯最可口。


  那天晚上,聞人卿穿上了他這幾年來穿過的最暖和的衣服。


  盡管外麵妖獸嘶吼聲四起,聞人卿還是睡了一個最安穩的覺。


  第二天聞人卿從睡眠中驚醒,一夜無夢,他竟然睡的這麽實。


  他看了下山洞裏麵,火已經滅了,山洞裏隻有他一個人,難道他又是一個人了嗎?


  仰起的腦袋低垂了下來,挺直的背也有些鬆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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