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鐵火雷霆
沒一會，獵家村直接死亡的人數已經達到二千餘人，還有千人以上重傷在地，擁有行動能力或者是射箭能力者，已不足千人。
獵小龍坐不住了，用腳射箭雖然能更強更遠，可準度太差，可變換的角度很小，要想射中突然變得有若鬼魅般飄移的巨獸更是難上加難。
巨獸顯然也發現獵小龍與元飛二大超級獵手的箭矢雖強，卻有變換移動上的弱點，幾乎在他們剛要瞄上的時候，就已經挪出數十丈遠，這麽幾個呼吸間，獵小龍元飛坐在地上幾乎旋轉了好幾圈，也沒法鎖定巨獸。
有種被巨獸戲耍的感覺，獵小龍翻身而起，棄弓撥刀怒叱道“獵妖隊隨我上，那怕用命去拚，也勿必困住它，其他人什麽都不要管，那怕是射到我們也要給我射死它！”
元飛等獵妖隊成員齊聲應喏，棄弓撥刀，他們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阻緩巨獸的極速飄移，讓其他獵手能夠順利射到巨獸，要知道巨獸現在全身上下幾乎全是新皮新肉，隻要能射中，即使是普通獵手，也能射進去造成殺傷。
巨獸已經失去了妖丹傷敵護體的能力，還有全身刀刃難傷的皮毛大半成了新皮新肉，堪為最弱的狀態。
所以，現在滯固巨獸的行動，最為關鍵。
看到這麽多昔日一起歡笑，相互愛護的兄弟姐妹及長輩們喪身虎口，小虎強忍悲哀，淚往肚子裏吞，咬緊牙關不斷地射出手中箭。
可惜巨獸的漂移實在太快太幻，無法預判也無法鎖定，以小虎的箭術，絞盡腦汁也僅射中二箭而已，因為巨獸移動太快，即使勉強射中，也被卸了大半力道，入肉不過一寸多而已，無法造成太大的殺傷。
聞獵小龍之言，小虎不由正中下懷，撥出短刃就要尾隨哥哥殺將而去，隻有用手中刃親手獵殺巨獸，方能稍微消減心頭之恨。
獵小龍偉岸的身軀忽然擋在麵前，橫刀而立。小虎一愣，他強烈感覺到哥哥不準他近身圍殺的意圖，正要發駁，那怕是他最敬愛的哥哥，也不能阻止他殺妖報仇的決心，他不想也不會做一個逃跑的獵手。
獵小龍回頭凝視著小虎，似要將他看得更清楚，一貫從容的麵孔變得嚴肅，沉聲道“虎仔，你記住，如果今天巨獸不死，你，就是獵家村最後的希望！”
小虎一愣，“虎仔”是他的乳名，可自他成為一名獵手，在他強烈要求下，哥姐就不叫了，都隻叫他小虎。
現在不僅是因為哥哥喚出他的乳名，更因為哥哥的表情、語氣中，透露出莫明的因素實在太多太強烈，讓他由心底發出一種不安的悸動！
下一瞬，仍在發愣中的小虎被其哥一掌擊在脖頸處，飛躍入大陷坑中！此時的大陷坑裏，反最為安全，而坑底油脂幾乎燒盡，全是鬆軟的泥脂，即使跌下去也傷不到哪去。
小虎在半空時已經陷入昏迷，腦子裏最後閃過的念頭就是如果他是獵家村最後的希望！那本領強於他十倍的哥哥自己呢？
“不！”小虎嚎吼著醒來，淚流滿麵！
他是在無邊無際的惡夢中掙紮醒過來的，惡夢裏，夥伴們兄姐們還有和藹可親的長輩們，一個接一個七孔流血，死在他的眼前，而他動彈不得，隻可以無能為力地看著。
最後他最敬愛的哥姐也來了，似要對他說什麽，好象是回到數年前或者是十年前，哥姐出門打獵前交待他好好看家的神態語氣，可小虎卻感覺很不對，人數也不對，好象另有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叫哥姐快點，這兩個身影很親切，似他腦中早就沒印象了的爹媽，好象這一次打獵，哥姐將會遇到生命危險，跟爹媽一樣，一去不會回來！他想讓哥姐不要去，可總也開不了口，使勁全身力氣方吼出一個“不”字，全身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從夢魘裏逃出來，現實中的悲壯淒慘，又重回到小虎的腦海中，巨獸在哪裏？
“小虎哥，你醒了！”殷小青驚喜的聲音傳來，小虎茫然抬頭，殷小青如花玉容映入眼裏，除了雙眼紅腫外，依然是那麽完美，讓小虎百看不厭。
恍惚間，他的大頭被殷小青抱入懷裏，小青柔軟的胸脯及動人的體香，終於讓他繃得緊緊的神經稍微放鬆下來。
小虎深吸一口氣，似要將小青身體的味道牢牢留在心底，緩緩吐出積淤體內的一口悶氣，可他忽然又緊張起來，緊抓著小青的手問道“小青，我昏睡了多久了，那巨獸死了吧，師傅呢，哥哥呢？還有姐……”他心中有太多的問題想要知道。
殷小青輕撫小虎的大頭，柔聲道“你就睡了兩個時辰左右，爹爹在給族人們治病呢，姐姐受了四處箭傷，好在沒有射中要害，嘍，就躺在你左手邊還沒醒來呢！”
小虎扭頭看去，見到包紮妥當的姐姐獵小鳳躺在左手邊，雖然昏迷，但呼吸正常，不由大鬆一口氣。
先前與巨獸的生死戰，實在是太亂太激烈，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姐姐的處境，出戰的族人們死去超過五成，他早就暗中擔心姐姐的生死，隻是一直顧不上，他連白子哪去了也沒發現。
“姐姐沒事，這太好了！”小虎放下部分擔心，見小青沒有繼續說下去，不由再次緊張起來，凝聲問道“我哥呢？他，他不會……”
“小龍哥元飛哥還有其他四個人追出去了，說是，說是如果……”殷小青吞吞吐吐，不敢說了。
“說是什麽啊？”小虎更急，他雙手摸向貫不離身的弓箭，卻摸了個空，他迫不及待要去幫助哥哥們。
殷小青終於下定決心，先是抱住小虎不放，免得小虎衝動起來跑走，認真地看著小虎，道“小虎哥，你聽我說，你不要急，爹說過，你的弓箭沒有用，你要去虎山獵妖，也得等到合適的時機。”頓了頓，見小虎情緒穩有些定下來了，方續道“小龍哥他們追上去了，不對，也不是追上去，是跟巨獸一邊纏鬥一邊……唉，我還是從頭告訴你吧！這也是我剛剛為族人救治傷時，斷斷續續從受傷的族人們哪聽來的哦！”小青也隨其父學了些醫術，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你昏迷後，小龍哥個人，拚盡性命纏著巨獸博鬥，是有些效果，這一段時間，射中巨獸好多箭呢，可也付出了很慘的代價，被巨妖連撞帶抓殺死了三個哥哥，眼看就要困不住了，爹爹也加入了圍殺，可還是困不住，最後鐵大師出現了，鐵大師可厲害了，用一把帶火的大鐵錘從天而降，一錘就把巨獸這個大禍害打得七竅流血，隻能落荒而逃！”
“唉……”一聲沉重的歎息從旁傳來“鄙人有這麽厲害就好嘍！”
小虎應聲抬頭望去，這時他才發現，他正躺在曬皮場，他的周圍至少躺著一千個受傷的族人，這些族人受的傷還比較輕，致少沒有生命危險，而宗祠裏隱隱傳來痛苦聲及哭泣聲，顯然受重傷的已經被集中在裏麵救治，醫術較差的殷小青與其他沒受傷的女獵手來護理曬皮場處。
出聲者卻是一個古銅色肌膚的粗壯老人，他容貌古拙，赤發垂肩，半臥在離小虎的不遠處，十分陌生，小虎一愣，獵家村的人應該沒有他不認識的啊！這人如此奇特的相貌，難道就是……
“鐵大師，你也醒了啊，真的太好了。”殷小青道出這老人身份正是神秘的鐵大師。
鐵大師苦笑道“鄙人這一招鐵火雷霆，表麵上看是震傷了巨妖，甚至是逼退了它，可何嚐不是它借機退走呢，它應該已經吸食到足夠的精血，沒有必要與我們死鬥，隻要等它成就真正的妖丹，練成妖身，回頭可輕易滅了我們。這妖孽已成精，智慧甚至還要在我等之上。”
殷小青急忙道“可大師您這招鐵火雷霆是真的傷到了它哦，爹爹都說您這招已經登峰造極，達宗師境界，如果不是您傷到它的內髒，讓它不得不退，隻怕它還要再傷許多族人。”
鐵大師搖頭失笑，先看向盯著他的小虎道“你就是第一獵手小龍的弟弟獵小虎？”見小虎愣然點頭，續解釋道“所謂的鐵火雷霆，乃是一種全力一擊的技巧，這種全力一擊可不是平常所說的，小虎，你全力一擊後，再次全力一擊，需要多久，力道會不會減弱了？”
小虎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要多久，我可以持續全力一擊一小段時間，力道在開始時應該也不會減弱多少啊。大師您的全力一擊有什麽不同，難道，難道一擊後，要休息幾個時辰不成！”
鐵大師欣慰點頭道“孺子可教也，我的鐵火雷霆要榨盡全身所有的氣血與元氣，所以一擊必中，一旦擊不中，全身泛力，隻能坐以待斃。今天我在暗中窺伺很久，斂氣藏息不讓巨獸發現，終於在小龍他們困住巨獸的短暫時間，擊中了巨獸，可惜，即使是這樣，依然被巨獸卸走近半的力道。而我卻要休息到現在，才能說話，要與人動手，隻怕還要休息半個月！老嘍，不中用了，年青時，四五天就能恢複過來。”
小虎聽得油然神往，天底下竟有如此的怪事，一個攻擊的消耗，要四五天甚至半個月才能恢複過來，那這威力該有多大啊，鐵大師也如師傅般神秘，不是普通的鐵匠。
“小虎，你想學這招鐵火雷霆嗎？”
這麽神奇的技能，小虎早就意動，聞得鐵大師相問，欣喜答應道“當然願學，不過，這招有什麽用呢？而且，我好象沒時間來學啊。”
“有什麽用？”鐵大師好氣又好笑道“當年不知有多少人磕破頭想學，你還問有什麽用？嗯，這招嘛，可以讓強大的敵人生出顧慮，如果用的時機恰當，可以戰勝實力強於自己好多倍的對手哦。”
小虎隱隱感覺到這招似乎對於獵殺巨獸有幫助，如果能學會至少可以殺傷到巨獸，可是獵家村劫難當頭的生死時刻，有時間學嗎！
他現在那有心思學本領，迫不及待的想飛奔到虎山去，與哥哥他們一起獵殺巨獸。時間隔了兩個時辰了，不知道哥哥他們殺掉了巨獸沒有！巨獸受了這麽重的傷，以哥哥的本事應該可以殺了它吧，不知道哥哥的手傷得如何，會不會受到影響……
小虎思緒紛亂，各種猜測擔心接踵而來！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小青正死死抱著他，姐姐也受傷昏迷不醒，他早就接應哥哥去了。
鐵大師看出小虎的心思變化，歎道“小虎，你知道你哥哥離開時跟我說了什麽嗎？”
小虎一震，駭道“哥哥跟你說了什麽？”心中奇怪，哥哥應該與鐵大師也不熟，為何要在生死博鬥之際跟鐵大師說什麽！
“唉，小龍確實是非凡之人，他似乎看出點什麽！或者是想到了什麽，雖然是在生死博鬥之際，他卻依然找機會拜托我，如果他們不能回來，就讓我教你這招鐵火雷霆。”鐵大師回憶著沉聲歎道。
小虎愣然，這才知道為什麽鐵大師竟然主動要教他這招鐵火雷霆，竟然是大哥的拜托，這是為什麽？還有，大哥竟然擔心不能回來，難道巨獸傷到這種程度，哥哥他們依然不是對手嗎？
“對了，小青，你剛剛好象沒有說完吧，是不是哥哥他們走時還另有交待。”
小虎忽然想起小青前麵似還有話未說完。
“是元飛哥與阿海哥說的，他兩走在最後說，如果他們三天內沒有回來，就讓全村人都逃走，最好是遷到沙漠另一頭去！”小青黯然道，美麗安逸的家園已經殘破到如此淒慘還不夠，難道最後要舉村逃亡嗎？小龍哥他們真的回不來嗎？
小虎顯然心中早就有所預料，默然片刻，問道“族長爺爺呢？他也決定了遷移嗎？”
小青終於忍不住，將頭藏在小虎懷裏，哽咽哭泣道“族長爺爺也死了，他的血全吐在神鼓上，即便是死，爺爺也是死在神鼓上，爹爹說爺爺他是直到血盡也沒停止鼓響，是一個鐵錚錚的英雄好漢！”
小虎聽到這裏，堅強如他也沒有止住眼淚，大顆大顆淚水順著臉頰滴滴落地小青頭上，他的麵目表情出奇卻沒有任何變化，似亙古就存在的雕石。
鐵大師無奈歎道“獵家村死傷無數，重傷或者失去行動能力者過千，還有一千餘老幼病殘，而全村堪有行動能力的青壯，包括年青婦女在內，已不足一千人，又沒有老族長來率領指揮，即使是遷移，沒走上百裏，就要死去大半，要想躍過百獸山脈還有大沙漠，隻怕……難以成行啊！”做為一個旁觀者或者是外來者，鐵大師看得很清楚，全村遷移也是一條絕路。
“所以，我們隻有，也必須，獵殺巨獸！”小虎忽然堅定地道，最後四字語氣極重，說完這句話，所有的擔心害怕憂傷全被小虎放下，他感覺自己像是忽然成長起來，萬千擔子壓在肩膀上，也能承擔，並有能力去解決，因為哥哥說過，他是獵家村最後的希望！他絕對不會放棄。
身體某處產生共鳴，似在支持讚賞小虎的決定，“哢嚓哢嚓”聲中，昨夜拚死拚活也沒衝破的巨力穴自然而然地打開了，如同水到渠成。
經曆了昨夜的生死一線，族破家亡，現在突破沒有讓小虎有任何激動，好象突破是順理成章理當所然的事，而且這還遠遠不夠，他還要變得更強！
小虎性情以及身體上的雙重變化，鐵大師全部收入眼中，暗暗稱奇，忽然有點明白其哥拜托他來教鐵火雷霆的意圖，暗忖，或許此子正是獵家村大劫的救星，此子有非同一般的潛質，創造奇跡正是他的本能！
正依在小虎懷裏低聲哽咽的小青聞言卻領會錯了小虎的話意，擦著眼淚道“是啊，小龍哥哥他們肯定可以獵殺巨獸回來的，我們才不會離開村子去別的什麽地方！啊，小虎哥，你的傷口惡化了嗎？怎麽有點惡臭了！”小虎全身並無大礙，隻有擦傷劃破的幾處傷口，早被小青敷藥包好。
巨力穴一開，身上的雜質隨汗液排出，確實有點難聞，小虎尷尬搔頭不已，恢複些許其靈動的本性，不好意思地道“那個，這個，可能是昨天在爛泥裏打了滾，還出了一身臭汗吧，我去洗洗就回！”
說話間他想爬起來，卻見小青依然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不放，顯然了解他最多的殷小青誤以為他想趁機跑去虎山。
小虎拍拍小青的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輕聲道“放心，我不會去虎山，至少，我現在不會去！你照看下姐姐。”確實，巨力穴一開，力氣增強好幾倍，他反而知道哥哥們的實力，如果哥哥他們不行，他去也是一樣，隻有超越了哥哥，再學會鐵大師的殺招鐵火雷霆，他才有本錢與巨獸周旋。
鐵大師性子本是極其孤僻難相近的人，向來不為他人考慮著想，否則也不會獨居在外，此時，卻忽然感覺很了解獵小龍獵小虎這兩兄弟，像是兩個他看著長大的晚輩般，這兩個資質過人的小子相互信任依托，有洞察問題本質的靈覺，並有一種難能可貴永不放棄的精神信念。
正因為先受到獵小龍性情本質人格魅力的感染，他才會主動要教小虎絕招，現在更是鐵定了心要教，開口道“小青，你讓他去吧。對了，洗過後來扶我，找個偏僻的地方，咱們爺倆好好聊聊！”
小虎點頭答應，雙眼閃過一道光芒，拉著小青的手走出兩步，奇道“白子哪去了，這個膽小的家夥一開打就失蹤了，真是沒用，虧它還自稱獵家村第四獵手。”
小青見小虎恢複正常，抿嘴沒好氣地道“才不是的，白子最勇敢了，它全身折斷好些骨頭，還被流矢射中兩箭，打了木架子讓它躺在窩裏麵了，它好幾天都不能動了哦！還有，第四獵手，它可沒有號稱，是你強封給它的，你不記得了。”
小虎依稀記得白子與他一起要攔住巨獸，他翻身上了巨獸頭頂，白子卻不見了，難道就是哪個時間被巨獸撞暈的嗎？不由歎道“白子確實勇敢，也命大，等下我一定好好犒勞犒勞它，好了，你放心，我去去就來。”
小溪某處，小虎在及腰的溪水裏捧水洗麵，忽然運起剛剛新生的巨力一拳一拳擊打著溪水，將心中的悲憤發泄出來。忽然又記起肩上的責任，在水中演練起步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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