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你不能死
車內的安全氣囊已經被打開，楚沫和江瑾辰兩人在安全氣囊的作用下，被緊緊地貼在一起。
但並沒有什麽用。
車窗的玻璃都碎了，她被安全帶緊緊地勒著，直到那輛大貨車又一次朝他們衝了過來。
“砰！”
又是一聲巨響。
車子在空中旋轉了幾圈，直接摔倒在了路邊的綠化帶裏。
楚沫耳膜裏還有嗡嗡的響聲，急促的雨點從天空狠狠地砸下，砸向已經變形的車頭裏。
冰涼，陰冷。
她渾身都疼，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大爆炸，疼得她幾乎沒了知覺。
好想睡覺……
“楚……楚沫。”
男人低沉無力的聲音，在她耳畔吹氣，仿佛是一盞即將燒盡的油燈。
她突然打了個激靈，在雨幕中睜開眼，看到了貼在她身上的那張臉。
江瑾辰流了好多血，他整個人像是從血水裏鑽出來的，血水混著雨水流向她的臉，整個世界仿佛都是紅色。
他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勉強撐起上半身，和她對視，聲音卻是斷斷續續的。
“你……你不要睡，很快就有人會報警的，你不要睡……我們，我們會得救的……”
楚沫這才從真正意義上開始慌了，哪怕之前麵對一幫人圍住她，麵對餘天鼇的威脅，她也從沒如此擔心過。
可是看到江瑾辰如今的樣子，她第一次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江瑾辰，你流了好多血……”
“我知道。”
他一手握住她放在胸前的手，帶著餘溫的手掌，被冰涼的雨水給衝刷得冰涼。
“越……越是這種情況，你就越是要保持清醒，千萬……千萬不要昏過去，不然你會陷入重……重度昏迷，你懂嗎？”
雨幕下，江瑾辰冷峻的側臉，看起來有些朦朧，楚沫卻沒有時間去在乎那些，她一個勁兒地點頭，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混著雨水流到下巴。
“我沒事，你、你怎麽樣？你也一定不要睡過去，你還有子墨，還有個父親，整個江氏集團幾萬人的生計，都要靠你來維持，你千萬不要有事……”
“咳……”
江瑾辰咳嗽一聲，聲音虛弱至極，臉上卻擠出一個強顏歡笑的表情來。
“我也希望自己沒事。但是……我受傷了，剛剛那飛起的鐵片，紮到了我的腰上，我擔心……”
“你不要擔心，你會沒事的!”
楚沫猛地打斷他，她不會忘記，那輛車是朝著她的方向開過來的，是江瑾辰在千鈞一發之際，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打了圈方向盤，將她緊緊地護在懷裏。
如果不是他，現在她估計已經死了。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連著眼睛都是紅彤彤的。
“你不會有事……你怎麽那麽傻？明明你可以躲過的，為什麽……”
為什麽要替她擋了那一下？
她抱緊懷裏的人，方才在車裏說的那些話，全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不管七年前他是怎麽對自己的，她通通都不去計較了，隻要江瑾辰能沒事，能夠活著回家，她就什麽都不在乎，哪怕讓她回去繼續掃廁所，洗碗，她都願意！
“傻丫頭。”
江瑾辰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但腰上的傷實在是太重，他想要用力，卻疼得他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他隻得用悲哀的眼神看著她，眼底濃烈的思念和歉意，快要溢出眼眶來。
“那都是我欠你的，我江瑾辰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不信報應輪回這一說，所以沒少做壞事，可能是我的報應到了吧……楚沫，七年前的事，我很……咳咳……我很抱歉，我恨自己當初沒有珍惜你這麽好的姑娘，恨自己……做人太冷漠無情，這都是我的報應……”
“你別說了，你還在流血……”
楚沫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上，她能感覺到，在那個地方，此時正插著一個冰冷的鐵片，她的手指尖總是有溫熱的東西流出來，哪怕被雨水衝刷，也依然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她嚐試著報警，但她每動一下，江瑾辰腰上的傷口也會被牽扯到，疼得他臉都白了。
害怕他會活活痛死過去，楚沫也就不敢再動彈了。
雨下得很大，砸在人的頭皮上，還會很痛。
“聽我說，沫沫。”
江瑾辰的手還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他用交代遺言一樣的語氣，斷斷續續地跟她講話。
“我不後悔認識你，也不後悔喜歡上你，你……你是個好女孩，是我曾經不懂得珍……咳，珍惜你，如果，如果能有一個新的機會，我會用另一種方式來成全你……不會讓你受一點苦……”
“你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楚沫哭著打斷，卻被他更加用力的話回應。
“我要說！請你不要打斷我……咳咳，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如果有……有機會，我會百倍千倍地補償你，如果我死了……你，你就幫我照顧好子墨，他……他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很喜歡你，你一定要跟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江瑾辰，你不會死！都說禍害遺千年，你這種人，才不會死！”
楚沫吼了他一句。
男人望著她的臉，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個哭得毫無形象的人，他扯了扯嘴角，渾身的力氣已用盡，他緩緩靠在她的肩頭。
真好，還能死在她的懷裏。
耳畔女人的哽咽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他像是滿足一般地喟歎一聲，閉上眼睛*。
“對，我是……我是禍害，我才不會死。”
楚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鼻涕，她曾嚐試大聲呼救，可四周除了雨聲，什麽都沒有。
江瑾辰已經徹底沒了聲息，她抱著懷裏的身體，感受著他冰涼的體溫，恨不得將自己的溫度全部傳到他身上。
她嚐試喊他，“江瑾辰？”
沒有人回答。
她惶恐而絕望地又喊了一聲，“江瑾辰！”
“江瑾辰！你快醒醒……我求求你了，你快醒過來好不好？我不怪你了……你醒過來，醒過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你……你還有子墨啊，子墨還等著你回家吃飯呢……江瑾辰！”
“瑾辰……”
雨幕裏，女人的聲音如同嘶吼的母獸，傳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