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以戰止戈
一頓飯總算是和樂融融地吃完。
不出楚毅雄所料，青偃被拉著她手不肯放的楚老太太帶走了。
楚毅雄對謝旌道：“前兩日剛來了點好茶，一起嚐嚐？”
謝旌笑道：“好啊。”
來到楚毅雄的書房，一見幾個快到天花板的書櫃和裏麵密密麻麻的書，謝旌便道：“這麽多書？”
楚毅雄甩甩手：“裝門麵的，這些年哪有閑情逸致看書。”
謝旌笑道：“最近我家夫人熱愛學習，每天捧著書本不離手，我看看有沒有她愛看的，幫她順一些，反正放你這也是浪費，還不如物盡其用呢。”
楚毅雄見謝旌不跟他客氣，說話便也更隨意起來，打趣道：“年前聽說你家夫人宰了不少肥羊，現在大家都傳著，碰到你們夫婦得繞道走，指不定什麽時候被放點血。我還不信呢，現在我信了，連幾本書都要順，那些奸商到你們手裏可不得割肉啊！”
謝旌裝著愁眉苦臉的樣子：“哎，那是沒法子。得養那麽多兵，家裏有金山銀山也不頂用，隻能找人化化緣。”
楚毅雄不屑道：“少來，以前你拿這話誆誆人也就算了，現在國內還有比你們謝家更有錢的軍閥嗎？顧氏，金家，‘鬼門’，兩座金礦，軍工廠和飛機製造廠，你再喊窮，讓其他人怎麽活？”
謝旌點頭，繼續裝傻：“楚叔說得在理，那為什麽我家隻要年底一封賬，就都是赤字呢？”
楚毅雄哭笑不得，指著謝旌道：“你小子……感情這次來是訛錢來了！”
謝旌一本正經道：“怎麽能說‘訛’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江山我沒興趣，我隻要錢。”
話說到這裏，楚毅雄不再插科打諢，轉手泡了茶，遞了一杯放到謝旌麵前：“說說你的想法。”
謝旌臉上也沒了玩笑之意，換成少有的認真：“楚叔既然問了，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場‘伐商之戰’，我加入。國家不需要兩個政府，更不需要商靖淵。”
楚毅雄點頭：“嗯，這事無需再議，你答應來鄭省便已經給了答案。打商靖淵，即便大總統不出手，按你的實力也已綽綽有餘。那麽，打完商靖淵呢？”
楚毅雄看著謝旌，謝旌道：“楚叔，既然我來了，你我之間就不必互相試探，大家直白點。好，那我先表明我的態度。我剛剛說了，我是個商人，不喜歡打仗，更不喜歡為了點蠅頭苟利，自己人打自己人。但是，國家必須統一，必須要有一位能帶著國家走入正軌的大總統，所以這場內戰無可避免，今日打這場戰，是為了明日的不打仗，我會打，並且一定會堅定地站隊。”
楚毅雄被謝旌的一句“今日打這場戰，是為了明日的不打仗”深深動容。
許久，他才道：“謝旌，我小看你了。你應該明白，這次請你來，我的目的是想讓你扶我坐上那個位子。”
謝旌聽楚毅雄毫無掩飾地把話說出口，倒是頗為吃驚。楚毅雄是梟雄，手段狠厲，心思更是深不可測，所以和楚毅雄相處，他向來是用四兩撥千斤的辦法：我不猜你的想法，我隻說我的，那麽無形之中，便主控了全場。
現在，楚毅雄跟他一樣，如此直白地表明了態度，打亂了謝旌所有的話術，反倒讓謝旌不知道怎麽接下麵的口了。
楚毅雄笑了笑，謝旌是個聰明人，這幾年成長迅猛，但畢竟年輕，少了些沉穩和內斂。
不過，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楚毅雄繼續道：“聽了你剛才一番話，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你是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我扶你上馬。”
謝旌對視著楚毅雄的眼睛，腦中轉得迅速，他在算楚毅雄這話真假到底有幾分。
楚毅雄卻道：“你覺得我是一時興起也好，是老謀深算也罷，這話我既然說出了口，便不打算再收回。謝旌，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下，盡你的全力，帶著這個國家往前走。”
謝旌笑道：“楚叔，我的態度在我和青偃結婚的時候，就明白同你說過了，我是個懶人，守如今的一畝三分地，隻是想讓老謝在天之靈能安心。讓我扛整個國家啊？先不說我能力夠不夠，我不願意的啊。”
楚毅雄正色道：“這不是願不願意的事，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年輕，有學識，有能力，有魄力，更有一顆赤子之心。去年那場洪水，即便泄了那麽多地的洪，可誰不說你謝督理仁義？試問一句，放眼全國，如今還有比你更有口碑的軍閥嗎？”
“我不否認，我覬覦那個位子，可你方才那句‘今日打這場戰，是為了明日的不打仗’，我就不得不承認，當局者迷，我坐那個位置是為了權，而你呢，以戰止戈，為的是這個國家。我楚毅雄不是什麽好人，可自認也是光明磊落之輩。既然你是更好的人選，那我服你，我希望你坐那個位子，實現希文先生當年說的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的願景時代。”
謝旌苦笑：“不瞞楚叔，來之前，青偃跟我說，曆史終究會選擇對的方向走，可這個方向，不是曆史自己走的，而是很多堅信這條路一定對的人推著往前走。她希望通過她的努力，讓曆史多往前滾一些。這也是我的想法，我不想左右曆史，但我願意推著曆史往正確的方向走。”
楚毅雄搖頭：“你們這是孩子氣。既然有執掌曆史的能力，為什麽隻要做跟從者呢？”
謝旌怎麽跟楚毅雄解釋，青偃知道後麵的曆史呢？
楚毅雄繼續道：“這事你好好考慮考慮，一時之間我也說服不了你。”
謝旌有些頭疼，這是準備車輪戰的意思嗎？
算了算了，先把今晚了了吧。
“時候不早了，楚叔，那我先去休息，坐了幾天的火車，腿疼腰疼渾身都疼啊。”謝旌懶懶散散地站起身來，笑著跟楚毅雄打了個招呼，便大步離去。
楚毅雄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又低頭看到謝旌麵前那杯一口未動的茶，不禁有些氣惱。
臭小子，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