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本命年，得用紅色壓一壓
“天晴了。”
窗戶上覆了一層濃濃的水汽，青偃伸手抹了抹。沒了水汽的地方，便映出外麵銀裝素裹的世界來。
感覺腰上一緊，肩上亦有了重量，她知道謝旌又要耍賴。
果然，謝旌從身後抱著她，將腦袋擱她肩上，低聲嘟囔：“不想起床，不想吃飯，不想出門……”
青偃覺得好笑：“懶死你算了。”聽聽，這是殺伐果斷的謝督理說的話嗎？
謝督理一點都不覺得羞恥：“反正你會養我的是不是？”
青偃逗他：“那得看你乖不乖。”
謝旌頭微微一側，在她耳邊低低道：“我可乖了……”微微張開嘴，吸著她的耳垂，攬著她腰的手也不老實地往上遊走。
青偃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扭著身子從他懷裏掙脫：“癢癢癢。”
謝旌哀怨道：“你不解風情。”
青偃看了他一眼：“風情是什麽呢？能當飯吃？”
謝旌更加哀怨了：“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
青偃強忍著才沒笑出來。這睡了幾天，是把她家的謝督理睡到八歲去了嗎？
“好啦好啦，我喜歡你，我愛你。”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臉頰，想了想，又朝他輕柔一笑，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唇。
隻覺得有一瞬間的暈眩，下一刻她已經又在了床上，謝旌粗重的鼻息在她耳邊放大，吻也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青偃心想，她收回剛剛的猜測，八歲的孩子才不會懂這麽多呢！
*
等洗漱幹淨，青偃擦著頭發，虎視眈眈地看著謝旌：“你別靠近我啊，我餓了，我要吃飯。”
謝旌便又重複一遍：“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
青偃：“……”這就過分了啊！
見青偃掉頭要走，謝旌不鬧了，他拉住她，笑道：“不逗你玩，我也餓了，我也要吃飯。有個東西給你，你跟我來。”
他拉著青偃的手，進了衣帽間，伸手打開兩個箱子。
一片紅色差點閃了青偃的眼，裏麵是各種各樣紅色的衣服，小一點的箱子放的是內衣之類的，大一點的則是四季衣服，看得青偃不禁咋舌：“這麽多紅衣服？”
謝旌認真地說：“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得用紅色壓一壓。”
“啊？”青偃一怔，本命年她是知道，也知道要穿紅衣服，隻是連她自己都沒留意的事，謝旌卻都早替她準備好了。
“啊什麽啊？”謝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手自然是沒用力道的：“這些衣服都弄幹淨了，直接穿就好。你可不準把它們當別的那些衣服，放著落灰。一定得穿，記著了嗎？”
“哦。”青偃點了點頭，不由地問：“你不是不信這些的嗎？”
謝旌回：“我現在信了不行嗎？”
青偃還能怎麽說呢，他開心就好。不過，他這麽記掛著她的事，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謝旌又道：“隻要你平平安安，高高興興的，信什麽都成。”
青偃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旌見她頭發還是濕漉漉的樣子，便道：“先把頭發吹幹。”上次她燒成那個樣子，他的命也去了半條，這生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謝旌剛想伸手去拉她，青偃已經握住了他的：“那你幫我吹幹。”
謝旌笑了笑：“好啊。”
青偃坐在鏡邊，謝旌半彎著腰，拿著吹風機耐心地吹她的頭發。
透過鏡麵，青偃能看到他沒有瑕疵的側顏，眉、眼、鼻、唇，無一不精致。在沒有見過謝旌前，她很難想象，一個男子怎麽可以長成這樣。她的阿爹長得也很好看，可阿爹的氣質壓過了他的容顏，要真論臉，是不及謝旌的。
師傅說，自古紅顏多薄命，說的是女子，也是男子。她不信，謝旌一定會長命百歲。
“頭發又長了些。”謝旌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她棕黑色的發間穿梭。
聽他這麽一說，青偃才注意到，頭發不知何時已經長過了腰。
她蓄長發，隻不過是阿娘的一句話：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阿爹阿娘在的時候，她還千方百計地想把頭發剪了，後來阿爹阿娘沒了，她跟著師傅浪跡天涯，便再也不提這件事了。頭發長過了腰，就找把剪子，剪短一些就是。
師傅麵上看著糙，可一個女孩子應該注重的事，他都教得很好。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有些事他不好開口，他就帶著她去了一處青樓，請他一個江湖好友教她。
那個女子叫雲娘，據說是樓中花魁，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地方，不是你這樣的小姑娘該來的。”
師傅皺著一張老臉：“我不是帶她來這裏，是帶她來找你的。她阿娘要知道我帶她來這裏，一刀劈了我那還算輕呢！”
雲娘嗬嗬地笑，笑了後卻是一臉悵然：“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要遇到你這樣的男人，打死我都不會走進這裏了。”
師傅使勁地給雲娘使眼色，緊張道：“你可別瞎說。”
雲娘聳了聳肩：“知道了知道了，就你那點小心思，你以為瞞得了人？都替人養閨女了，還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瞎子啊！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講正事，你要站在一邊聽嗎？”
師傅擺擺手：“我去門口。”
雲娘把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知道的事，細細地跟她說了一遍，又道：“接下來的話，不是你師傅讓我說的，可我喜歡你，就多說幾句。”
“這種地方，以後不要再進來了。身為女子，即便被別人輕賤，咱們也不能作賤自己。永遠不要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子和感情。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自己真心喜歡，他也真心待你的人，和他分享這些，那才是一件真正快活的事。”
兩輩子過去了，中間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可雲娘說的那番話，她卻一直記得。
在遇到謝旌之前，她隻是記著；在遇到謝旌之後，她終於明白了那一番話的意思。
她忍不住抬頭看謝旌，謝旌正拿著梳子幫她梳長發，眉眼溫柔得能沁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