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她跟謝旌一條心
青偃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偏過頭去看，認出說話的是剛在門口和她有一點小過節的萬啟年。她勾起唇角，微微笑著，卻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自然有人替她說。
金灶沐笑道：“萬老板豪氣！前些日子還有人跟我說，萬老板摳門，我當時就罵，胡說八道，萬老板一向大氣，這話傳得也太過分了。”
金灶沐聲音不小，加上他就站在青偃身邊，他這幾嗓子誰都聽見了，但誰都笑而不語。
萬啟年額頭又開始冒汗，金灶沐這番話太過刺耳，他想裝作聽不懂都不成——即便他想裝，周圍的人也不可能陪著他裝，誰敢得罪謝旌？
楊管事更直接，一手拿賬本，一手提著筆，眼睛直直盯著他，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還有嗎？
萬啟年一咬牙，繼續道：“再加十……二十萬銀元！”十萬兩送謝旌做軍餉，十萬兩就當給他夫人的賠禮，這誠意夠了吧！
金灶沐將手舉到頭頂，用力鼓掌：“萬老板牛氣！”
其他人也跟著鼓起掌來，萬啟年笑著：“哪裏哪裏，都是給沈會長積福！”出門的時候看黃曆就覺得日子不好，果然今日不該出門！賠了一大筆銀子不說，也不知道謝旌那個煞神會不會找他麻煩，他奶奶的，他真想哭。
有萬啟年這二十萬銀元起頭，接下來大家就都直接了，你兩萬，我五萬，他十萬地喊起錢來。
也不敢喊少，一旦與身家嚴重不符，金灶沐馬上開口。金家的信息網多厲害的，在場所有人在金灶沐麵前，簡直跟脫光了衣服一樣，身上有幾斤肉，家裏有幾頭豬幾間房，那是門門清，誰敢藏私？
十二桌，七八十位商賈，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一一報完自己的“菜單”。
報完後一個個都在心裏大罵：大爺的，這頓飯吃得忒貴了！貴也就算了，問題是貴得還毫無收益，這位謝少夫人明擺著劫富濟貧來了，既然是“劫富濟貧”，那他們就是活該被劫的！換個場景，要是他們主動去謝家把錢送上，合著謝家還念他們的好，可現在是謝家來要啊，兩種性質。一句話：你們不懂事，那我就來教你們什麽叫“懂事”。
謝少夫人是一位位道謝沒錯，誰知道是不是暗暗記心裏，日後好繼續坑他們啊！
造孽，謝旌厲害也就算了，怎麽娶的太太也是個狠角色？夏希文那麽霽月風光的人，沒想到女兒竟一點都沒繼承他的優良品質。
“人人有份”總算完了，沈會長又笑著說了一遍：“咱們入席吃飯吧！”
“好好好！”
可有幾人還有心思吃飯呢？一個個都跟被割肉似的，心疼得不得了。
當然，金灶沐除外。
早上穆雪莉突然下身見血，嚇得他趕緊往醫院送，這才錯過了和青偃約定的時間。他早飯都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老三也除外，這麽好的菜，大家都跟小雞啄米似的幹啥？他們不吃，他吃！浪費多不好啊。
至於青偃，沈會長這麽識趣，她也得真誠地表達一番感謝之意。
客客氣氣地以茶代酒，客客氣氣地聊聊家常，一派祥和景象。
吃到快兩點，青偃起身告辭，沈會長自然親自送客，順便把楊管事方才記的賬本也交給了她。
青偃隨手接過，笑道：“今日沈會長壽宴，叨擾了，等謝旌回來，必定請沈會長吃飯，到時還請沈會長賞臉。”
來時的“叨擾”是客氣，這時的“叨嘮”是真心的感謝與歉意。
沈會長自然是懂的。
他拱拱手道：“謝督理歸來，沈某自然要為謝督理接風洗塵。”
青偃笑了笑：“那我就先告辭了。”
看著她和老三離去的背影，沈會長吩咐楊管事：“以後隻要這位少夫人開口，沈家能出多少就出多少，絕不藏私。這話你說給沈家所有的管事和賬房聽。”
楊管事微微一愣，回：“是。”
沈會長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奇怪，想問什麽盡管問好了。”
楊管事一笑：“我跟著您也這麽多年了，能讓您說出這番話的，這位謝少夫人可是頭一位。”
沈會長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無論她如今嫁的是誰，她終究是夏希文的女兒。希文先生高德，就憑這一點，我沈某也該給他女兒這個麵子。”
楊管事點點頭：“這倒是，不管局勢如何，她父親為國捐軀，這事誰都不該忘記。”
沈會長繼續道：“這是其一。其二，誰的錢能拿，誰的錢無所謂，她心裏門清，你想想她今天真正宰的幾位？”
楊管事記性很好，粗粗一算，頓時了然。
沈會長微微一笑：“是吧？都是借這場洪災賺了不該賺的錢的，她今日便是衝著幾位來的。”
楊管事笑道：“這麽說來，這位少夫人還真有俠女風範。”
沈會長亦笑，目光卻是深沉：“俠女不俠女的，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她跟謝旌真是一條心。這場洪災你也看到了，這一半的河山呢，毀了多少？除了謝旌，竟沒一個軍閥有擔當，也是讓人寒心。謝旌在前方衝鋒陷陣，力挽狂瀾，這位少夫人就在後方替他看家護院，儲備糧草。這是往近了說，扯遠點，這兩年，她和謝旌造軍工廠、飛機廠，組建自己的空軍，建孤兒院、學校，興教育之事，都是利國利民之舉。謝旌這個督理做得名副其實，她也當仁不讓，值得稱她一聲‘少夫人’。”
楊管事聽著，不禁肅然起敬起來。有些事他做不到，但有人做了，就值得敬佩。
沈會長輕歎一聲：“這是其三。其四，謝家、顧家和金家有多少錢，你我心裏都清楚，她走這一步，說明是真遇到了難處。我都這把年紀了，即便是為沈家子孫鋪路，也該助她一臂之力，她和謝旌走得遠，沈家跟著他們也能走得遠。”
楊管事這次是全懂了，恭敬道：“是，老爺您想得深遠，我一定牢牢記著這話，全力相助謝督理和謝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