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肩上的疤
感覺腰上一緊,青偃回過神來。
謝旌一把抱起她,將她放在了大腿上,頭抵在她的肩上,一點點自她的耳輕啄下去。
青偃覺得癢,伸手去推他,他卻哀怨地說:“我都三個月沒碰你了,憋得很難受的好嗎?”
青偃問他:“你在打仗,還有心思想這個嗎?”
謝旌咬著她的耳珠子:“想你啊。戰場上,沒日沒夜的,睜眼閉眼,耳邊都是子彈和槍炮聲,好不容易休戰,可天那麽冷,屋子都鑽風的,睡都睡不著。不想著趕緊結束戰事回來,這日子怎麽熬呢?”
青偃的心隱隱作疼。前世她便是死在戰場上的,這種無邊無際的茫然和對明日的未知,比真的扛槍而戰更可怕,謝旌作為軍中統帥,想來壓力更大。
她轉過身去,摟著他的脖子,將額頭抵著他的:“這話很天真,但如果可以不打仗,那該多好呢……”
謝旌歎息一聲,說道:“這仗我是越打越覺得沒意思。為了一座金礦,十幾萬人跟傻子似的廝殺。麵上是我贏了,可死了多少人,費了多少錢啊?如果把這些人力、精力、財力,用在興教育、建工廠上,有價值多了。”自嘲一笑,他又道:“我說這話,也是很傻很天真。”
青偃搖頭:“不是天真,是赤子之心。謝旌,你能說這樣的話,我很高興。人心是善變的,每個人會走到哪裏,誰都不知道,可有些事卻是不應該變的。”
她的手放在他心髒的位置:“希望很多年以後,你還堅持。”
謝旌心中激動,他的青偃,一直是懂他的。
握著她的手,他在她的唇上細細地吻。青偃亦回吻過去。
溫度在彼此之間逐漸升高,謝旌的吻從青偃的唇一點點往下,手亦靈巧地解開了她衣領的扣子。
潔白如玉的肩露了出來,他卻突然止了動作。
“這道傷,以前沒有。”謝旌目露心疼之意:“誰傷的?”
青偃一怔,才從情動中反應過來:“救孤兒院孩子的時候弄傷的。”她將楊柳村的事,簡單同謝旌說了。
謝旌怒道:“王渝青就讓你衝進去?!”他把話說那麽明白了,還讓青偃身先士卒?真他媽的當他是死人嗎?!
青偃不明白謝旌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的火:“關王師長什麽事?他把兵借給我,我帶他們把孩子救出來,有什麽錯嗎?”
謝旌冷道:“如果換了我,他們能讓我衝嗎?”
青偃頓時明白了,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感慨,不禁勸道:“這事你真怪不得王師長,他能把兵借給我,已經很幫忙了。再說了,帶兵衝進去是我的決定,你說過的,我和你在一起,還是可以做自由翱翔的雄鷹。”
“我收回那話!以後打打殺殺的事我來,你不要去了。”
“謝旌,你不講理。”
“我是督理,我的話就是理!”謝督理蠻橫道。
青偃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謝旌輕輕摸著那道粉色的新疤,心疼萬分:“傷著的時候,是不是很痛?”
青偃心軟得跟什麽似的:“也沒那麽痛。”
謝旌更難受了,這麽深的傷口,怎麽可能不痛?青偃回這話,倒也不是騙他,受傷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習慣了,自然也就不覺得那麽痛了——或者說,即便痛得要死,身邊沒人可以照顧她,她也隻能自己熬,既然要自己熬,那也隻能對自己催眠說不痛。
他以為他有能力可以保護她,讓她不再過以前的日子,可還是讓她受傷了。一想到這裏,心中湧起深深的內疚之情,他那麽信誓旦旦的承諾,卻並沒有實現。
青偃從他變幻的表情中,讀懂了他心中所想,想了想,說道:“謝旌,不管你和我之間是什麽關係,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想做的事,這一點如何都不會改變。”
“也不瞞你說,剛重生來的時候,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賺很多很多的錢,帶著老三他們逃離戰火,遠走高飛。後來,有了你,我也知道了我父母的事,我覺得這條路並不是唯一的選擇,我該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但我做這些事,不僅僅是因為你,更是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很高興。你真的無需自責,對我來說,隻要你在身邊,便已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事了。”
謝旌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那麽懂事。”可是,如果青偃不懂事,那他是不是已經死了好幾遍了?
青偃搖搖頭:“做不到了,傅青偃隻能是這樣的傅青偃了。”
謝旌將她納入懷裏:“你做你願意做的樣子吧,隻要你在我身邊,就一切都好。”
*
三日後,謝旌帶著荷槍實彈的軍隊前往“白鷺洲”。
金灶沐和金家的人約的時間是上午十點,謝旌十點三刻到的。
今日他的角色是力挽狂瀾的大人物,大人物出場,怎麽能準時呢?必然得姍姍來遲啊!
軍隊開道,謝督理一身筆挺的軍裝,搭配同款的披風,長腿一邁,舉步生風,要多有氣勢就多有氣勢。
關鍵還好看。青偃絕不承認她是看臉的人,可謝旌的臉是真耐看啊!今天這一身,襯著謝旌的身材和氣質,真是絕了。
金灶沐見謝旌一到,當即站了起來。謝旌毫不客氣地在上座坐下,翹了個霸氣的二郎腿,開口道:“人都到齊了?”
二姨太太和三姨太太兩房,目光從謝旌身上移到金灶沐身上,意思也很明白:“金家的事,讓個外人過來幹什麽?”
隻不過,礙於謝旌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聲勢,沒人敢開這個口罷了。
既然沒人開口,金灶沐就當沒看見。他將手裏一大疊文書恭敬地遞給謝旌,謝旌接過,迅速地掃了一遍,說道:“沒錯。”
又朝林副官做了個手勢:“去年的分紅清單呢?”
林副官趕緊遞上一個薄薄的本子,謝旌翻了翻,“啪”的一聲將本子扔在桌上:“比去年少了七成,這錢是打發叫花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