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難兄難弟
老李頭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想到稚子無辜，便拿出算命的物什來，掐指起卦。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老李頭才睜開閉著的雙目，有氣無力地說：“在西邊，靠著一片林子，有山，有河。”
青偃明白老李頭已經盡力，感激道：“謝了，中午讓四嬸給你燉個老母雞湯補補身子。”說罷，便和兩人告了辭。她要去趟警察局，看看周警長辦公室那幅特別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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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開戰後，江城警察局就分外忙碌，謝旌給周警長的指示是“維護江城治安，不準出紕漏”。關係烏紗帽的事，周警長從來敢小覷。
他以身作則，警察局上上下下三班倒，日夜巡邏，就差腦袋上吊根繩子了，生怕一時沒注意，出什麽大事。
青偃到警察局時也湊巧，周警長正打著哈欠，眯著一雙快成兩條縫的眼來上班。
一見青偃，周警長打了一半的哈欠趕緊合上，小眼睛迅速睜大，萬分熱情地迎上前來：“傅小姐來啦！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嗎？”如果沒有這場仗，眼前這位主就是督理太太了，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著，關係烏紗帽的事呢！
青偃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笑道：“想借警長的地圖看看。”
“來來來。”周警長三步並作兩步地帶著青偃往辦公室走。
推開門，青偃見牆壁上仍舊掛著那幅地標特別的地圖，便上前瞧了起來，邊看邊問：“周警長，這江城的西邊，哪裏有林子，靠山，還有河的？”
周警長指了幾處地：“這裏，這裏，這裏都有山有水的。”
青偃順著他所指之處，並沒有發現什麽工廠之類的標識，便又問：“這幾處有地名跟‘39’相關的地方嗎？”
“39啊？”周警長想了想，用手指了兩處地回道：“有的有的。這裏是寧遠路39號，有一個紡織廠，還有這裏，是嶽西路39號，是一個洋人的葡萄莊園，聽說這兩年從這裏出產的葡萄酒賣得不錯。不過，這兩個地方都不在西邊。”
紡織廠，葡萄莊園，地方夠大，如果要關押童工做些什麽，倒也可以。
周警長多會察言觀色啊，立即道：“是不是這兩個地方有問題？那我帶人去看看。”
青偃沒拒絕，左右沒線索，看看倒也無妨。
周警長當即親自帶隊，喊了幾個得力幹將，陪著青偃去那兩處地方。
先去了紡織廠，規模不大，是一個正經商人開的，廠裏都是女工，年紀最小的十六歲，沒什麽可疑的。
離開紡織廠後，趕著天黑之前，幾人又馬不停蹄地去了葡萄莊園。
葡萄莊園倒挺大的，寒冬天氣，滿園皆是光禿禿的葡萄枝幹，蕭瑟之感撲麵而來。葡萄園的主人不在，接待青偃和周警長等人的是管事。
青偃一眼便看出管事是習武之人，不僅如此，莊園裏好些下人皆是如此。
一個葡萄莊園，做的是正經生意，為什麽裏麵的人都會習武呢？
起了疑心，探查莊園倒是更為仔細了。
隻不過，一直查到快八點，管事都第三遍請他們吃飯了，還是沒有任何異樣之處。
青偃給周警長使了個眼色，幾人便告辭離開了。
剛出莊園，一陣寒風呼嘯而來，中間還夾雜著雪粒子。青偃不禁縮了縮脖子，心想著，這麽冷的天，不知道顧蘭兮送去的厚衣，謝旌收到沒？
“傅小姐，接下來去查哪裏？”周警長雖然又餓又冷，卻還是耐心地笑著問青偃。
青偃搖搖頭，說道：“暫時不去了，今天辛苦大夥了。”她從口袋裏拿出一疊鈔票來，遞給周警長：“天寒地凍的，請今天一起出來的弟兄吃口熱乎飯菜。”
周警長哪敢要啊：“不用不用，維護江城治安，本來就是警察局的分內之事，再說了，我們都是有工錢的，真不用了——”
“拿著。”青偃直接將錢塞到他的手裏。不問緣由，不喊辛苦，不管周警長是看在誰的麵子上，幫了忙就是幫了忙，這事她感激他。
“我先走了。對了，你辦公室的地圖哪買的，能不能幫我也弄一份？”
“成！過兩日就給您送過去。”周警長一口應下。未來督理太太要的東西啊，就是讓他一筆一劃畫出來的，他也絕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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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漸漸飄成了小雪花，自漫無邊際的黑色蒼穹寂靜落下。
天氣不好，街邊的攤子關門也早，青偃一路開過去，都是漆黑一片。雪天路滑，她也不敢開快，隻穩穩妥妥地往前行。想起以前坐謝旌的車，他那開車真是簡直了，每次她坐都心驚膽戰的，生怕這好不容易重生的小命，稀裏糊塗地撞上個什麽就沒了。
嘴角不禁輕輕揚起。她的生活裏自出現謝旌後，連回憶都變溫柔了，再也不是血淋淋的廝殺和窮途末路的絕望。
一盞昏黃的燈光映入眼簾。
青偃記得這裏。當年查連環分屍案的時候，謝旌曾帶她來這家店吃過餛飩。
將車停在路邊，青偃進了店裏，和老板打招呼：“一碗蝦肉餛飩。”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兩碗蝦肉餛飩。”
青偃不禁抬頭瞧去，正好對上金灶沐既驚且喜的目光。
“這麽巧啊！”金灶沐一屁股在青偃對麵坐下：“剛外麵停著輛車，我看著就覺得眼熟，還想是哪位熟人呢！”
青偃笑道：“你怎麽會到這裏吃東西的？”
“這裏的蝦肉餛飩是江城一絕，我常來吃的。”金灶沐眼珠子一轉，笑道：“我帶謝旌來吃過。你今天會在這裏，也是因為謝旌帶你來過吧。”
青偃笑而不語。
金灶沐玩著筷子，頗有落寞之意：“我還真挺想謝旌的。金家那些混賬東西太討厭了，該讓謝督理一個個把他們都斃了！”
青偃說：“不用謝旌，你想斃哪個，我幫你。”
金灶沐十分感動：“青偃，真是患難見真情啊，有你這句話，我那一場單相思也相思得值了。”他也就開開玩笑，既然決定要重新執掌金家，自然該靠自己的本事上位，哪能隻想著找外援呢？再說了，如今謝旌也好不到哪去，灰頭土臉的，被人當靶子打。他倆啊，也算是難兄難弟吧。
餛飩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
青偃把孤兒院的事一五一十地同他說了，聽得金灶沐連餛飩也忘了往嘴裏放：“還有這種事？！對小孩子下手，真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啊！”
青偃冷聲道：“能做出這種事的，本就泯滅了人性，哪還怕什麽死後下地獄。”
又把今天的事說了，想到葡萄莊園的古怪之處，她問他：“嶽西路39號的葡萄莊園，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