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探孤兒院（二）
青偃想起譚明生的話來，大通銀行已經開始做各國的生意了，其中就有海國。譚明生今天來這裏，是處理銀行和孤兒院的一些事。他負責外匯和理財，那就是說，“這些事”也隻能跟這兩樁事有關。
青偃把今天從譚明生口裏探到的事跟謝旌說了，又道：“孤兒院和大通銀行有往來，加上這個字跡，已經能肯定這裏跟海國的人有聯係。”
謝旌卻指出她話裏的人，問她：“譚明生是誰？”
青偃說：“四嬸隔壁店鋪譚嬸的侄子。”
謝旌抱胸道：“怎麽，那家人還沒死心？”他還以為當日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
青偃一時沒反應過來：“死什麽心？”
“拉你和那什麽譚明生相親結婚的心！”謝督理聲音不由地拔高了些。
青偃趕緊捂住他的嘴：“輕點！”又瞪了他一眼：“人家怎麽想我能管得了嗎？反正我和譚明生沒關係，你吃飽了撐著吃這種亂七八糟的醋啊！有這閑工夫，趕緊再看看，紙上還有什麽？”
謝督理被青偃吼得沒了脾氣，訥訥地回了句：“讓我小聲點，你聲音比我還大。”見青偃的眼光掃過來，他立刻低頭看紙。
“王遠，八歲，趙小草，七歲，錢什麽，八歲……”謝旌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青偃的眸色卻漸漸暗了下來：“今天下午我就覺得奇怪，來領饅頭都是五六歲以下的孩子，那五六歲以上的孩子呢？還有，孤兒院管事再怎麽粗糙，登記孩子情況總是最基本的吧，可那黃老師竟然說沒有登記冊，這真是簡直了。看這張紙上的記錄，我懷疑是有的，但隻登記了大孩子——有人來了！”
青偃的話戛然而止，她一把拉滅了台燈，閃身走到窗邊。
掀開窗簾布，她看到有個人影從樓道口走來。待那人近了些，青偃才認出人來：是白天那位黃老師！隻見黃老師從腰上拿出鑰匙，徑直走向辦公室，青偃和謝旌趕緊將桌上的東西歸到原位，然後躲到了書櫃旁的綠植邊。
鑰匙插入鎖孔，轉了一圈後，突然一頓。
青偃驟然意識到，打開鎖緊的門，鑰匙要轉兩圈，而打開隻是一把關上的門，隻要轉一圈就好了。感覺腰上一緊，青偃知道謝旌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黃老師還是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大燈，隨後板著一張冷冰冰的棺材臉仔仔細細在室內繞了一圈，連窗簾後也拉開看了，最後走到書桌邊，拉了拉保險櫃的門，見沒有鬆動的跡象，才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黃老師隻說了五個字：“叫人過來吧。”
放下電話，她又看了眼那個保險櫃，這才關了燈，鎖了門出去。
青偃憋得滿臉通紅，差點從房梁上摔下來。方才黃老師一進來，她便拉著謝旌躍到了房梁上，她一個人倒還好，縮在房梁上多久都沒關係，可帶個謝旌就不一樣了。房梁僅能供一人容身，她把謝旌送到房梁上後，他身量又長，怕他掉下來，她還得拖著他，自己又借不到力隻能貼著牆硬撐，累死她了。
“你怎麽那麽沉啊！”青偃滿頭是汗。
他沉嗎？謝督理默默拿出帕子幫她擦汗：“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走。”青偃也正有此意，便走邊說：“剛剛她撥的電話號碼是237，回去得查一下。還有那個保險櫃，她瞧了好幾眼，裏麵肯定也有東西。”
謝旌“嗯”了一聲。青偃的手剛搭上門把，頓時停頓了下。
“鎖了？”這下輪到謝旌扶額了：“爬窗嗎？”他好歹也是堂堂三省督理，翻牆也就算了，還得爬窗啊？
“貌似也隻能這樣了。”青偃迅速打開了書桌邊的窗戶，一躍而出。
謝旌單手抓著窗台，利落地跳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關好窗戶，兩人放輕了腳步，追隨黃老師而去。
*
黃老師在門口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來了兩個男子，一個四十多歲，一個三十多歲，看樣子像是賣力氣的。
“走吧。”黃老師替那兩人開了門，隨後三人就一起往孩子住宿處行去。怕他們發現，謝旌和青偃跟得有些遠，等他們進了一間角落裏的房間後，他們才快步靠近了些。
沒過多久，一人挑著竹筐，竹筐上蓋著東西，一人拿著鋤頭鐵鍬什麽的，跟著黃老師繼續往前走。
深更半夜的，這是要幹什麽？謝旌和青偃越發覺得奇怪了。
好在黃老師三人也沒走多久，繞過孤兒院後麵種蔬菜瓜果的田地，便在一片長滿荒草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黃老師指著一個地方說：“挖開，埋這裏。”
拿鋤頭的男子“誒”了一聲，遞了一把給挑竹筐的男子，隨後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依言掘起地來。
兩人動作利索，不一會便挖了一個近一米多深的坑。
此時，烏雲一層層地四散而去，漏出大半個月亮來。
借著淡淡的月光，謝旌見那兩人掀開了蓋在竹筐上的破布，將竹筐裏的東西——準確地說，是屍體抓了出來。
謝旌驀然一驚，腦中第一個反應是：死了的孩子，為什麽要這麽偷偷摸摸地埋了？還埋在孤兒院的田裏當肥料？
“畜生！”
他偏過頭去，見青偃沉著臉，目光中有隱隱的殺意。
握著她的手，他低聲道：“冷靜。”
青偃點了點頭，努力將憤怒壓了下去。
才一會會的功夫，兩人便將竹筐裏五具孩子的屍體扔進了坑裏，然後迅速地用鏟子將坑填平了。
黃老師從口袋裏拿出幾塊銀元，交到了那兩個男子的手裏。兩人如行屍走肉一般枯槁的臉上，才終於泛起些活人的意味。
隨後，黃老師又將兩人帶出了孤兒院。關上大門後，三人便分開了。
謝旌和青偃回到車上，遠遠跟在那兩人後麵，見他們進了一處院子，才掉頭離開。
“剛剛怎麽回事？”謝旌問青偃，能讓她起殺意，這事定然有更罪惡的緣由。
“其中一個孩子，我下午才剛剛見過。”青偃看著謝旌，一字一句地說：“那個孩子，以為我不給他饅頭，哭了起來。我看得很清楚，他除了挨餓，並沒有生病。這才幾個小時，他就死了。謝旌，他們這是在殺人！”在孤兒院裏自然死亡是一回事，可故意殺人就是另一樁事了！
謝旌的神色也凝重起來：“我知道了。”貪他的錢也就算了，連人都殺上了，真當他是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