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碰瓷
自從學會開車後，青偃在軍工廠和謝家之間往返方便了許多。
又因常和陳敦一起去兵工廠，忙完事後，她向來先送陳敦回家，再返謝家，反正也是順路的。
夏日天黑得晚，傍晚五、六點還是霞光不散，半邊天都亮堂堂的。陳敦坐在後排打盹，突然間車猛然一停，他一個沒穩住，撞在了前排的車背上。
“對不起，陳先生。好像撞了人，我去看看。”
青偃打開車門下車，地上坐著個抱孩子的婦人，她伸手去扶她：“沒事吧？”
婦人似被嚇傻了，一動不動，隻傻傻看著青偃。這時，一個頭發亂糟糟的男子衝過來，一把抓著青偃的手：“你撞人了，賠錢！”
男子嗓門很大，不一會兒，四周的人都圍了過來，看著青偃指指點點。
抱孩子的婦人反應過來，大聲嚎哭起來：“撞人了啊——撞人了啊——”
青偃頓時明白，遇到碰瓷了。隻不過，這種她老早就不玩的招數，還真不夠看的。
她狠狠甩開男子，在男子又纏上來時，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淩厲的眼神如剮人一般，冷聲道：“不撞個腦漿滿地，怎麽好意思說是撞人呢？”
說罷，青偃轉身上車，啟動車子就朝那個男子撞去。
男子哪料到青偃是這樣的狠角色，撒腿就跑。婦人也跑了，隻留下一個孩子在路中央“哇哇”直哭。
換了前世，光天化日之下這麽惹她，青偃真會毫不客氣地撞那兩人。重生後，她性子收斂了很多，便也隻是嚇唬嚇唬他們。
猛踩刹車，她又下了車，彎腰將孩子抱到路邊，才又重新上車，按原路直行。
陳敦搖搖頭，隻感歎了一句：“這世道，讓人活得都不像人了。”
青偃沉默片許，回道：“也許人性本來就如此吧，隻要能活，多壞的事都能做，這跟世道並無關係。”
陳敦一愣，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
青偃又道：“陳先生，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城裏的流民多了起來？”
陳敦回：“對。昨天便聽我太太說，現在出一趟門，一路上都是乞丐。”
青偃蹙眉：“聽剛那人說話，是北方口音。”
陳敦慢慢挺直了背脊：“北方這兩年的天災不斷，流民南遷，也屬正常。隻不過，若是人數過多，怕是會引起江南這邊的動蕩，這事你最好跟謝旌說一聲，讓他注意下。”
“嗯。”青偃的手握緊了方向盤，她心裏想的比陳敦說的更糟糕。
在前世的記憶裏，流民南遷，是慶雲十五年春的事，慶雲十五年夏，長江大水，此後三年，江南一塌糊塗。
現在是慶雲十四年夏，照理說南遷還未開始。為什麽會提前呢？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個能改變她命線的重生者已經開始行動了。她胸無大誌，小富即安即可，但那個重生者似乎不是如此。
難道他想翻雲覆雨，逆流而上，改變曆史嗎？
讓北方難民南遷，是他第一步，他為什麽要走這步棋呢？
“青偃，我家到了。”
陳敦的話，扯回了青偃的思緒，她趕緊停車。
陳敦說：“開車小心些，別想太多。”
青偃笑笑：“知道了，陳先生再見。”
*
回到謝家後，青偃才知道，流民的問題已經十分嚴重了。
顧蘭兮說，顧家好幾家店鋪被砸了，周警長抓了一些人，可那些人一窮二白，頂多關幾天白吃幾天看守所的飯，顧家的損失於事無補。
青偃心中一動，問她：“被砸的是江城的店鋪，那南城的店鋪有沒有事？”
顧蘭兮搖頭：“南城那邊沒來電話和電報，想來無事。”
青偃又問：“江城其他商家的店鋪也有被砸的嗎？”
顧蘭兮回：“有的，不過目前的消息是，顧家最嚴重。”
青偃沉默了。
前世記憶裏，相比江城，蒲省和南城才是流民鬧事最嚴重的地方。如今南城沒事，江城卻是最嚴重的，這事蹊蹺啊！
看準了顧家的產業砸，這也不正常。她都懷疑這些砸店的人，不是普通的流民，而是混在流民中的打手，專門針對謝家和顧家而來的。
看來明日得去一趟警察局，查查她猜的準不準。
“青偃，青偃——”顧蘭兮喚她。
青偃猛然回神：“顧姨。”
顧蘭兮蹙眉：“你懷疑那些人是針對顧家，針對謝旌的？”
青偃點了下頭，沒有瞞顧蘭兮：“是，我打算明天去找周警長問問，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顧蘭兮說：“好，那你小心些。”
“嗯。”青偃說：“顧姨，這些天你沒事別出門了，如果要出門，也多找幾個人跟著吧。”
顧蘭兮輕笑一聲，臉上卻顯出隱隱的怒氣來：“青偃，我跟了明承那麽多年，大風大浪也沒少見，如果真像你說的，有人要對付謝家和顧家，我不是菩薩，沒那麽好糊弄。”又歎了口氣，道：“你跟了謝旌，以後怕也是沒有寧日了。”
青偃搖頭：“跟不跟謝旌，這世上本就沒有安穩日子。隻不過，以前是我一個人麵對，現在可以和謝旌一起麵對。”
顧蘭兮知青偃是心智堅定之人：“是我想多了，吃飯吧。謝旌剛打了電話來，說今晚不回來了。”
青偃“哦”了一聲，心裏有些淡淡的失落。
*
次日一早，青偃便去了警察局。
一進大廳，就聽見周警長在辦公室裏咆哮：“他媽的，一群流民都搞不定，你們這幫廢物！”
幾個警員灰溜溜地從辦公室出來。一個小個子的警員認出青偃來：“傅副官，來找周警長嗎？”
青偃也認出他來，李龍，當年她師姐一案裏，帶他們去桃花巷的那位小警員。
李龍本想帶青偃進去的，但走了兩步還是訕訕笑道：“警長發脾氣呢——”
青偃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沒事，我自己進去吧。”
門沒關，青偃就直接進去了，一疊紙直直飛來，她側身一閃，趕緊躲開。
周警長一見青偃，凶神惡煞的臉頓時堆滿了笑：“哎呦，是傅小姐啊！沒事吧？您怎麽來警察局了？來來，坐坐坐！小李，泡茶！”
青偃趕緊道：“不必麻煩了。警長事多，我就開門見山了。聽說顧家的鋪子被砸了，我想見見砸鋪子的人。”
周警長額頭滲出了汗，真是作孽啊，他正愁這事沒法向謝旌交代呢，沒想到這麽快青偃就上門了。他這腦門上的烏紗帽哦，戴得真是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