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脾氣古怪的老家夥
青偃道：“這幾年你父親在教育上也花了錢，這事我都看得到。不過，能讀得起書的，還是那些家境殷實的人家。當初我花了整整五十大洋才弄了個插班名額，把五加皮送進去，每年學費以及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也小三十大洋呢，平常人家一年才賺多少錢？哪裏讀得起。”
“所以真要普及教育，掃除文盲，還是隻能做免費的義務教育。至於怎麽做義務教育？你在國外待過，比我知道的肯定多。我就說說我的看法。”
“首先，掃除文盲分兩種，第一種是成人，可以讓軍隊、工廠等集中化管理的地方，嚴令識字，學會跟自己工作相關的文字。這不是考秀才，沒那麽難，隻要不當睜眼瞎就成了，所以不需要請老師。軍隊、工廠裏總有識字的人，那就讓識字的教不識字的。謝督理你呢，辛苦點，定期派人檢查，達標了給根胡蘿卜，不達標挨槍子，迫於你的淫威，我覺得會有效果的。”
“第二種是適齡兒童和少年，這就比較複雜了，要建學校，要建立師資，還要讓老百姓願意把孩子送進學校來。畢竟，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已經可以分擔家事，十幾歲就是勞動力了，孩子一旦上學，家裏就少了人幹活，所以做通這個思想工作是比較困難的，需要謝督理你用智慧去號召。”
“在兒童和少年這塊，尤其要重視女童的教育。‘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可不對。一個家庭裏，男子養家賺錢，女子才是在家打理家務、照看孩子的那位。如果女子是文盲，覺得讀書不重要，她教給孩子的便是這些，怎麽還能指望孩子願意讀書呢？這是一方麵——”
謝旌倒了一杯水，遞給青偃。青偃喝了一大口，繼續道：“另一方麵，女子除了體力不如男子，其他方麵並不比男子差。既然如此，就應該給女子更多受教育和工作的機會，這樣整個社會才會蓬勃向上。說完了。”
謝旌問她：“這些都是你想的？”
青偃回：“一部分是我的想法，一部分是聽陳先生說的，另外一部分是看了父親寫的文稿，比如最後一句結束語。”當然，還有一些則來自於前世的記憶。前世軍閥被收編，全國得到了初步的統一後，政府在教育上是做了一些事的。不過做得跟謝明承一樣，很粗淺，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我們的錢不夠吧？”青偃咬咬牙，忍著心疼問謝旌：“要不，把剩下的的狗頭金也給賣了？”
謝旌懶懶笑道：“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哪能隻讓我出錢啊？當然是見者有份！‘督理’這兩字，這時候不用那什麽時候用呢？”
青偃聽出了言下之意，頓時眼前一亮：“聽你這話，你早就考慮過這些事了？”
謝旌回她：“也不能說‘早就’，打完曹穆山，去閬中找你前，有一段時間整理軍務，順便把這些事也琢磨了下。隻是就像你說的，大筆的軍餉就夠我頭疼的，醫院、教育這些，我想了也是白想。再後來去了南蒼山，在墓裏和你聊了後，我才真的下定決心要做這些事。即便沒錢也要做，不興教育，我們國家沒有未來，你父親和陳先生期盼的那個盛世，也不會出現。”
青偃激動地一把抱住謝旌：“謝旌，我真是太喜歡你了！”漫漫人生路，遇一知己，何其幸運！
謝旌嗬嗬笑著將她抱到腿上，見她眼睛晶亮，唇瓣微翹，眉角眼梢皆是歡喜，湊過臉去親了親她的唇。
“說正事呢。你想怎麽做？”青偃用手推開他，免得他再毛手毛腳。
謝旌一邊玩著她的手，一邊說：“你這些想法都很好，我再補充幾點。”
“首先是錢的問題，我會出一部分，也會讓吳、淮、庸省的富商出一部分，當然他們的錢也不是白出，蓋了學校，就都用他們的名字命名。”
“其次是學校種類，除了基礎教育，我還打算建立醫學院、軍校等專業性院校，可以直接輸出醫生、飛機製造工程師、飛行員等專業人才。”
“第三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教師。我會聯係羅國和海國我的母校，還有小舅舅那裏，請留洋的校友回來執教，當然，如果外國校友願意，也十分歡迎。這能解決一部分，另外參考以前的科舉，中學畢業且適齡的都可以參加教師執業考試，一旦通過便可加入學校編製。不過，這兩個辦法都需要時間，最快的辦法就是請教育界的泰山北鬥，借他們的聲望讓徒子徒孫來執教。”
青偃說：“教育界的泰山北鬥？這事倒可以讓陳先生牽線。”
謝旌點頭：“也隻有請他了。老謝大老粗一個，他能辦兩所學校已經謝天謝地，其他就不指望了。我呢，這幾年也沒積累教育圈的人脈，陳先生願意幫忙，當然再好不過了。”
青偃肯定道：“陳先生一定會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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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陳敦不僅僅是願意，是激動地願意。
“沒想到啊，二十多年過去了，我還能再重操舊業。你們放心，我陳敦下半輩子就耗這樁事上了！”
謝旌實話實說：“軍閥這名頭，嚇唬人的時候才管用，真要做事，人家不相信的。所以這樁事最好還是由教育界的名人出麵比較好。陳先生有推薦嗎？”
陳敦未及多想，脫口而出：“杜之衡。”
謝旌微微皺眉，杜之衡的大名他倒是聽說過，隻不過此人名氣大，脾氣更大。據說大總統曾想邀請他擔任教育局局長之職，被他一口拒絕——不是“婉拒”，是直白地“回絕”。弄得大總統下不了台，很是惱怒。他的親朋好友、同僚、學生紛紛為他捏了一把汗，他卻隻淡淡地回了一句：“大不了學夏希文，一把火燒個幹幹淨淨。”
杜之衡是這麽說，也是這麽做的。家中老老小小七口人，他讓管家買了七口壽材，整整齊齊堆在前廳，誰來他家，進門第一眼看見就是這些壽材。
大總統得知後，差點嘔出一口老血，生硬地命令手下：“不準動那老家夥，也不準他死，但是讓他給老子閉嘴，不準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