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告白
謝旌一走,江淙就對江夫人道:“謝旌這龜兒子,當我們傻子啊?帶著這麽多人,就為了找個女人?他會不會偷襲,要不要跟著他們?”
江夫人搖搖頭:“不必。我倒願意相信他是為了傅青偃而來。”一個人再怎麽裝,眼睛騙不了人,謝旌看傅青偃的眼神,是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想在江回舟臉上看到卻沒看到過的。
“我們沒力氣跟他打,而他剛打完曹穆山和郭彥,他的兵也都不是鐵打的。”江夫人緩緩道:“與其去操心他,還不如想想怎麽收拾眼前這個爛攤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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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回庸省,已是傍晚。
軍隊暫時駐紮在麻縣,縣長殷勤地安排了當地最好的一處宅子,給謝旌等人作歇腳之處。
雄哥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便逮了個士兵問:“縣長怎麽這麽聽話?”謝旌是吳省和淮省的督理吧,怎麽庸省的縣長也跟孫子似的聽他吩咐?
士兵頗為驕傲地回:“如今謝督理是這裏的老大,他當然得聽話。”
雄哥的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謝督理打下庸省了?啥時候的事啊?”
士兵回:“就前幾天。”
雄哥眼神頓時大改,其中的崇拜之情,無以言表。就這麽幾天的功夫,謝旌竟然打下一個省來?牛人啊!
他又轉頭問青偃:“傅小姐,你真是謝督理的未婚妻啊?”路上他已經仔細回想過一遍了,除了最近打麻將的時候做過幾回手腳,應該沒得罪過她吧?至於以前那些小心思,早就被掐得不知死了多少遍,先不說青偃這麽彪悍,錦城這一遭他們能逃出生天,全靠青偃的腦子和狠勁,他對她是又服氣又敬佩;再者,他又哪裏敢和謝督理搶女人,嫌死得不夠快嗎?
青偃沒有回答,隻說:“洗洗睡吧。”
她真的累得要死,恨不得沾床就睡,可渾身就跟謝旌說的跟泥地裏滾過一圈似的,她都嫌棄她自己。沒法子,她隻好擺了張笑臉去問宅子傭人,能不能幫忙打點熱水洗個澡。
誰知她剛開口,宅子裏的夫人就立刻回:“熱水和新衣服都準備好了,您跟我來。”
這麽周到?!
青偃倒有些意外了。不過意外歸意外,她還是迅速地把自己洗了個幹淨,換上幹淨的衣服。夫人很細心,內衫、棉襖,襖衣襖裙,連披風都有,短了一些,但問題不大,隻不過顏色是正紅色,穿得她都有些懷疑這是結婚的喜服了。
結果夫人還真告訴她這就是喜服,是給年底出嫁的大女兒準備的,用了最好的料子。
驚得青偃伸手就去脫衣服,夫人趕緊擺手,沒關係的,喜服做了好幾套呢,大女兒夠穿的。
青偃隻好說:“勞煩找兩套你們家大小姐不穿的舊衣服來。”這個衣服穿著真的很別扭啊。
誰知夫人打死不同意:“怎麽能讓您穿舊衣服呢?您是貴人,縣老爺說了,您在這裏穿的吃的用的,一定都得是最好的!”
青偃還能怎麽說呢?
洗洗睡吧。
累得夠嗆,胃口也小了。沒吃多少,她就放下筷子,準備去睡覺了。誰知剛解了兩個扣子,門就被推開了。
青偃和謝旌大眼瞪小眼。
“你進門前就不能先敲個門嗎?”青偃隻好把扣子又扣了回去。他不是去跟縣老爺寒暄,又去巡視軍隊駐紮情況了嗎,回來得這麽快?
“我進自己的房間敲什麽門。”謝旌回得振振有詞,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看著青偃。燭光下,她紅衣如火,散著一頭微卷的長發,越發襯得一張白皙的小臉眉目如畫。
“這是我的房間。”青偃更正。
謝旌淡定地往桌子前一坐,還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這家的主人說了,這也是我的房間。”
青偃明白了,是把她跟謝旌當成夫妻,隻給他們準備了一個房間。
“那你休息吧,我再去找個房間。”他是老大,青偃很識時務。
誰知,她經過桌子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謝旌悶悶地問,大白天他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事挑得那麽明了,她竟然一聲都不吭。這太不正常了,反駁,或是認了,總得有一個吧?
青偃回:“說什麽?”什麽都等她睡醒了再說成不成,她眼皮子都要掉下來了,腦袋一抽一抽地疼啊。
謝旌氣道:“傅青偃,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心啊!”
罵完之後,又見她直愣愣地看著自己,他的心又軟了下去,放輕了聲音說道:“傅青偃,你不在的時候,我這心裏空落落的,做什麽都覺得沒意思。走哪哪都有你的影子,就連吃個飯,也都念著哪個是你喜歡吃的,哪個又是你不怎麽喜歡的。”
他苦澀一笑:“你說,你要是真死了,我這日子怎麽過下去?我要過多久才能忘得掉你,一年,兩年,三年,還是十年,二十年?你知道我這人受不了苦,所以,為了我這日子過得舒心,我死也得把你留在身邊。”
青偃還是看著他,沒有作聲,看得謝旌很是挫敗,覺得自己跟個二愣子似的傻透了:“你倒是給個反應啊?”
青偃終於開口問了一句:“說完了?”
她頗有氣勢地在他對麵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這人呢,雖然土匪出身,可是很講道理,也很有節操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老三他們,這麽些年,我幹過搶人來寨裏做壓寨相公的事沒?”
謝旌覺得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不明白什麽意思,便沒吱聲。
青偃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來:“謝督理,你很有勇氣,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我是你的未婚妻。這事我沒強迫你吧?是你心甘情願說的吧?那成,就這麽著,你沒娶,我也沒嫁,湊活湊活過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麵,你要是再敢去外麵花擦擦,學你爸娶姨太太,我傅青偃也不是吃素的。”她手一轉,小匕首插進了桌子裏:“先把那些個女人哢擦了,再把你的腿打折了,讓你一輩子再也勾搭不了女人。”
她將匕首拔了出來,笑道:“我說過,我講道理的。你要是接受不了,我也可以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你再好好考慮下。”
沒給謝旌開口的機會,她抓起他的胳膊,將他帶到了門外:“自己找個房間,仔細想想。我很累,我要睡覺。”
“砰——”她甩上門,然後插上了門栓,往床上一躺,便睡了過去。
謝旌站在門口,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往台階上一坐,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