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我不喜歡她,我隻喜歡你
姚遲遲終於被氣跑了。
青偃見江潯坐在她的床邊,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如果我是你,我會去把姚小姐追回來。”
江潯聲音悶悶的,回得像個孩子:“我不喜歡她。”
青偃心裏煩躁,說話也刻薄起來:“你不喜歡她,可你要借她父親在西北的勢力奪下巡閱使的位子。你以為自己是誰?說難聽點,你也就姚小姐喜歡你這點優勢,其他憑什麽去和江夫人鬥?”
江潯被懟得滿臉通紅,他頗為委屈:“可是我隻喜歡你!”
青偃被氣笑了:“你喜歡我?你要真喜歡我,就不會去娶姚小姐了。七寶——”她對他的稱呼還是改不過來:“江潯,你並不傻,可比你愚鈍百倍的老三都明白,做人不能太貪,你怎麽就不懂呢?你要留下我,你要姚老大幫你奪下巡閱使的位子,你要西北的江山,你還不要姚小姐,這世上哪有這麽順心的事?”
她指了指天:“如果你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和勢力,你可以呼風喚雨,想要什麽自然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她又指了指地:“可如今的你,也隻不過是地上的螻蟻罷了,你哪來的自信可以有那麽多的貪念?”
江潯愣愣地看著她:“那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
青偃歎了一口氣,他其實心裏什麽都明白,隻是割舍不下罷了。
“這還要我說嗎?你選擇回到閬中,早就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娶姚小姐,借姚家勢力打敗江夫人,奪下西北江山。成則成,不成則死,你並沒有別的選擇。”
江潯睫毛顫動,眼中有渴望之意:“你會幫我嗎?”
青偃反問他:“其一,我為什麽要幫你?我說過了,如今我和你並無瓜葛。其二,我憑什麽幫你,今天姚遲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都能指著鼻子罵我,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說幫你不是個笑話嗎?”
江潯啞口無言。青偃講得句句在理,他無以反駁,他也不是真的要她幫他,他隻想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一念及此,他就充滿深深的悔恨之意:他錯了,他應該早點帶她回閬中的。
他逃出閬中後不久,就知道元泰叔在找他,可為了跟她在一起,他寧願在狗頭坳做一隻縮頭烏龜。隻要每天看著她笑看著她罵人,他便覺得日子有無盡的趣味。
後來,她帶著他們投奔了謝家。先是顧懷,後是謝旌,他們喜歡她,他其實都知道。他很篤定,她不會喜歡謝旌那樣的花花公子。可卻不曾想到,她和謝旌一起並肩作戰,一起查案子,一起做生意,默契竟越來越好。他開始慌了,他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喜歡上謝旌的。
謝旌什麽都有,有家世,有權利,有錢,有腦子,有長相,對她又百依百順。連他也找不到她會拒絕謝旌的理由。
他怎麽跟謝旌爭她?
隻有一個選擇,他回到閬中,拿下西北巡閱使的位子。謝旌有的,他也要有,而且他擁有的更多!她喜歡錢,喜歡過自由自在的日子,他統統給她。這樣子,她會願意留在他身邊的,畢竟相比謝旌,他和她的關係更為親密,不是嗎?
他找到了元泰叔,然後偷偷尾隨著她去了淮省寧縣。謝旌和胡小姐的那些流言,是他讓人傳的。她看著大方,其實很小心眼的,她厭惡男人的不專一,這些他都知道。
再後來,穀陽山一戰,他怕她出事,也跟著去了。他眼睜睜地見她墜下懸崖,那一瞬間,他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元泰叔說她絕無生還可能。可他不信,她功夫好得很,她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他不顧一切地去找她,雨很大,他終於還是找到了她——活著的她。
將她抱進懷裏的那一瞬間,他便在心裏發誓:這一輩子,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她的傷勢很重,需要治療。元泰叔帶她去了一個胡鄉紳家中,找了當地最好的大夫醫治。
等她傷勢穩定之後,他便和元泰叔等人一起,帶著她離開寧縣,去往閬中。出城的時候,他遇到了謝旌,被嚇了一跳,他知道謝旌也一直在找她。不過,謝旌的注意力在軍隊上,並沒有看到他們。
她,和謝旌這麽擦肩而過了。
他想,她與謝旌的緣分就到此為止吧。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回江南,閬中將會成為她新的故鄉。
她有多反骨,他知道。但他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的。
青偃被江潯的眼神驚到。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不似西北大漠的粗獷豪邁,卻是白雲深處的煙雨蒙蒙,想來應該是隨了那位出生青城山聖母洞的母親。他高興的時候,那抹煙雨是明媚的,他悲傷的時候,眼睛也像掛滿了水珠的簾子,讓人一看便覺得哀怨悵然。
此時,他看著她,眼中先是一簾水霧,隨後騰起銳利如鋒芒的寒氣。
陡然間,那道寒氣摧金斷玉,果敢而堅毅,她聽他說:“你說得對,事到如今,我隻有兩個選擇,生,或者死,也隻有一條路走。你安心養傷,我會打下這個江山來,一定會。”
*
江潯終於走了。
青偃輕輕歎息一聲,他還是不明白,他和她不是一路人。
她不是一隻金絲雀,也沒有想過做一隻金絲雀,困在一方小小的世界裏,雖然衣食無憂,卻失了她的本心。
忽然就想起了謝旌從謝旒手裏救下她後說的話。
他說:你的過去我無能為力,但你的將來,我會陪著你一起走。
他還說:你想要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讓你活得像一隻鷹,而不是一隻被束手束腳的風箏。
青偃輕輕笑了起來。從頭至尾,他都是懂她的。
謝旌啊——
曹穆山死了,那一仗他肯定勝了。他現在已經回到江城了吧。這時候,他在幹什麽呢?
意氣風發的年輕督理,長得又是一副妖孽相,多少女孩子會前赴後繼地撲上來?
他怕是在萬花叢中迷了眼吧?
青偃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條線。他說過的,他喜歡她,要和她共度餘生的。這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她可不是姚遲遲,男人在外麵養女人,既罵不走女人,也勸不回男人,隻能哭哭啼啼地跑回家。
謝旌敢花心,她就敢把那些外麵的野花一朵朵哢嚓了。至於他,腿也別要了,以後就乖乖待在家裏,大不了她養他。
她傅青偃看上的男人,以後也隻能對著她一條路走到黑了。
除非,她不要他了;或者,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