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顧氏兄弟（一）
事實證明，青偃的猜測是對的。
從十一月開始，顧紹禮和顧紹謙便陸續出事了。
先是顧紹謙。
顧紹謙好女色，尤其對十四五歲的少女情有獨鍾。南城的風月場所知道顧二爺這個偏好，一有姿色不錯的“新貨”，便會給他消息。
這次，顧紹謙包養了一對姐妹花，快活了好些日子。誰知，原本以為無害的兩個少女，卻和盜賊團夥裏應外合，趁夜將顧紹謙的私宅搶劫一空。最嚴重的是，少女拿了顧紹謙銀行保險櫃的鑰匙，堂而皇之地將他放在銀行裏的古董、金銀珠寶、大洋、鈔票和文件資料，拿得一幹二淨。
顧紹謙差點瘋了，跑到南城警察局，逼著警長不惜一切代價抓到那夥人，把他丟失的東西追回來。
可是，那夥人顯然有預謀。姐妹花的身份背景是假的，作案手法幹淨利落，做完案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警察廳根本無從下手。
顧紹謙拍著桌子叫嚷：“你們知不知道我妹夫是誰？吳、淮兩省的謝督理啊！這個案子要破不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南城警察局老大孫警長當場沉了臉。他是羅大帥的人，顧家的人拿謝明承嚇唬他？什麽意思？
顧紹謙卻覺得受到了怠慢，將警察廳上上下下罵了個狗血淋頭。
孫警長憋了一肚子的氣，和顧紹謙說不通，可他的背景又在那裏，便索性打電話到顧氏，將顧蘭兮請了來。
謝旌、青偃和顧蘭兮接到電話就來了，自然，一道來的還有顧紹謙的好哥哥顧紹禮。
顧紹謙休息一輪後，又有了精力，見了顧紹禮和顧蘭兮，腰杆子更硬了，指著孫警長就說他們辦事不利，還怠慢苦主。
顧紹禮壓著嗓子讓顧紹謙閉嘴：“你還嫌不夠丟臉？”
顧蘭兮連連向孫警長致歉：“警長及各位為顧家的事操心了，顧家如有怠慢之處，我先給諸位陪不是。”一邊說著，一邊將厚厚的信封遞了出去。
謝旌緊跟著補充：“孫警長，這件事呢，你就公事公辦，千萬別看在我家老謝的麵上特殊處理。我這位舅舅很拎得清的，向來不攀我們謝家交情。”
孫警長下麵的幾位警員，想起剛才顧紹謙的“威脅”，差點笑出聲來。
顧紹謙麵子掛不住，指著謝旌發飆：“謝旌你個小赤佬——”
顧紹禮黑著臉厲聲打斷：“老二你給我閉嘴！”
謝旌聳聳肩，頗為無奈地對孫警長道：“您聽見了吧，我是小赤佬，我家老謝算什麽？”又朗聲道：“這是南城，是羅大帥的地盤，一切都由羅大帥做主，無論是謝家的人，還是顧家的人，都不容置喙。”
孫警長對謝旌的話很滿意，笑道：“謝大少，你放心，顧家的案子我們一定盡快查得水落石出。”
謝旌趕緊道：“孫警長的能力南城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有您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那不打擾您了，我們回家等消息，要有任何需要我們配合的，您盡管開口。”
送走顧紹謙一行人後，孫警長的心腹對他說：“這位謝大少爺，倒還挺上道的。”
孫警長意味深長地一笑：“謝旌啊，這小子不簡單。”
心腹不明所以，孫警長問他：“一夥人啊，在南城乃至蒲省人間蒸發，你說有那麽容易嗎？”
心腹點頭：“確實不容易，相比搶劫這樁事，他們這來無影去無蹤的能力，才是最不可思議的。一般來說，要讓我們抓不住，要麽被斬草除根了，要麽有高人相助，最好是混入軍營裏，我們沒法查——”
心腹驀地抬頭：“方才謝大少口口聲聲說這事謝家不插手，難道是——”
孫警長拍拍他的肩：“我可什麽都沒說。”
*
案子查了快一個月，因為抓不到那兩個少女和同夥，警察局一直無法結案。
顧紹謙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整日裏罵爹罵娘，生意上的事也沒心思管了。顧紹禮勸又勸不動，隻能一手包了嘉美百貨的事。
顧紹謙是個草包不假，可也是顧紹禮的白手套，生意上那些需要吃喝嫖賭的事，都是他來做的。而顧紹謙呢，也確實有這方麵的才能，做得還挺好，至少顧紹禮是這麽認為的。
這麽些年來，兄弟兩配合無間，將嘉美百貨經營得蒸蒸日上。如今，顧紹謙出了事，那些顧紹禮一向看不上眼的旁門左道，也隻能親自出手去做。
運籌帷幄的事，顧紹謙沒那個腦子，而打通關節的事，顧紹禮也沒那個能力。所以呢，就出大事了。
事情的源頭，要從兩兄弟被謝旌逼著增加一半的利潤說起。
謝旌霸道不講理，顧氏兄弟沒底氣也不硬氣，就像這麽多年來，他們不服顧蘭兮，可也隻能認了她當顧氏的董事長，畢竟謝明承的兵和槍擺在那裏。所以，這個增加利潤的承諾，他們隻能認了。
一半的利潤，說說簡單，可做起來哪那麽容易，老百姓口袋裏的錢就那些，其他百貨又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憑什麽他們嘉美能多掙錢啊？
顧紹禮為此頭發都白了不少。也是天無絕人之路，讓他偶遇了一位以前合作過的洋商，通過這位洋商，他又結識了一位做走私的商人托馬斯。
顧紹禮以前做過走私生意，知道中間至少可扣下三到四成的成本，不過被顧蘭兮發現責令“到此為止，下不為例”後，他隻好不碰了。
此一時，彼一時，顧紹禮心想：你們逼著我增加一半利潤，也別怪我放開了手。
但他也是謹慎的人，他去看了托馬斯的貨，品質沒問題，又私下查了托馬斯的底，也沒發現問題。不過，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托馬斯，這事也就沒做。
顧紹禮原地不動，謝旌卻是節節勝利，先憑著羅大帥的單子掙了一筆，緊接著，顧氏布行又靠定製禮服大出風頭，顧氏紡織行和布行直接轉虧為盈了。
他又探聽到，謝旌已準備在國內生產牙膏、雪花膏、洗發水等日用品，連機器都運來了。
顧紹禮終於坐不住了，上門去找托馬斯，和他談了合作的事。托馬斯也爽快，將手頭的貨物清單給他，數量也隨他自定，但有一點，簽了合同後，必須先付七成的貨款。
顧紹禮又猶豫了。一來他對托馬斯始終存疑，二來七成的預付貨款也高了。
這個節骨眼上，顧紹謙出事了。
裏麵丟失的，不僅僅是顧紹謙私人的財產，也有一部分是他的。不僅顧紹謙心疼得要死，他也心疼啊！
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讓顧紹禮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