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寶
“傅青偃？”謝旌的手在她麵前晃了半天，才見她終於回過神來。
“我說你怎麽回事，動不動就發呆。”跟他說話就這麽無趣？謝旌不禁鬱悶起來。
青偃笑了笑，說道：“你今天有別的事忙嗎？”
謝旌說：“沒有，今天我休息。”其實是有的，但她破天荒地拉著他說事，天大的事也踢一邊去了。哎，他堂堂謝家大少爺怎麽淪落到這麽卑微的地步了？想著也是蠻心酸的。
青偃體會不到謝大少悲涼的心境，她的憂傷在於好東西無人分享。現在每天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謝旌，閉眼前最後一個看見的也是謝旌，似乎除了他，也隻有他了。
每天圍著一個人轉，這人又不是她家人，完全是看在錢和前途的份上搭的夥，想想也是挺無奈的——雖然謝旌這人除了脾氣糟糕點，人其實不錯，待她也挺講義氣的。
那就湊活著一起混唄。
招呼謝旌進屋，青偃拿出個盒子來，說道：“我從昆吾古董行裏找到個寶貝，和你一起分享下。”
謝旌古怪地看著她：“又是寶貝？你真懂古董啊？”夏希文的畫，夏希文的玉鐲，還有前些天的南梁寶刀，她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青偃知道謝旌懷疑了，正常，是個人都會懷疑的，畢竟哪個土匪有她這樣博學多才的？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我對著關老爺發誓，絕沒做過刨人祖墳的缺德事！”青偃舉著手，信誓旦旦地說：“再說了，我也不是真懂古董，隻是‘略懂’。”
她伸出手，笑嘻嘻地用拇指和食指掐了個一點點的手勢：“我師傅是個大家，跟著他那麽多年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解釋了一圈，她也有些不耐煩了：“你有沒有興趣啊？要沒興趣，那我自己弄。”
謝旌說：“我也就是隨口一問，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耐心？說吧，淘到什麽寶貝了？”
青偃神秘一笑：“價值連城的寶貝！”
她打開箱子，把裏麵一隻瓷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你看看，不過小心點，千萬千萬別摔壞了。”要把杯摔了，她真會一把掐死他。
謝旌斜乜了她一眼：“一個破杯子，摔壞了本少爺賠你一箱！”
青偃：“……”大哥，你賠得起嗎？
謝旌拿起杯子，仔仔細細瞧了一遍。對於古董，他多少是懂一些，不過這隻杯子，還真算不上什麽古董。
“胎質不錯，仿的人也有耐心，還特地把杯子裏外弄得髒兮兮地做舊，看著像上了年份。鄒掌櫃多少錢賣給你的？”謝旌問。
青偃說：“沒收我錢，說送我玩了。”
她把夥計新收上來的東西扒拉了一圈，終於找到這隻杯子，打了好幾遍腹稿正準備開口買呢，誰知鄒掌櫃大手一揮，特豪氣地說：“傅副官喜歡這隻杯子啊，那你拿去玩吧，也不值幾個錢。”
雖然早就知道這杯子是被人撿漏撿走的，可萬萬沒想到這個漏竟然這麽好撿！
不值錢，白送她啊！
青偃不敢相信，還特地問了一句：“這杯子真不值錢？”
鄒掌櫃怕她不相信，還煞有介事地解釋了一遍：“真不值錢，外麵的東西都是做舊做上去的。要換別人來買，我還得編個說辭忽悠人一圈，怎麽也得把收購價給賺回來，可傅副官是自己人，我就不瞞你了，這玩意是新瓷做舊，不值錢的。”
青偃還能怎麽說呢？
如今聽謝旌也這麽說，她倒是覺得前世撿漏的那位商人，也確實值得他掙這一筆錢。誰讓人家有眼力，有本事呢？
青偃搖了搖頭，說：“那你先坐一會，或者幹點別的，弄好以後我再喊你。”
謝旌說：“你要做什麽？”
青偃笑而不語。說她師傅學富五車，還真不是謙虛，把瓷器做舊的活，他會，怎麽把瓷器上做舊的東西抹去，他也會。
青偃記性不錯，按著師傅說的配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買了材料，如今隻要按比例調一調就好了。
待調好一碗米色的液體後，她又找出一把小刷子，兩塊幹淨軟布，先用小刷子沾了液體輕輕塗在杯子裏外，靜待幾分鍾，再用軟布擦拭。如此反複幾遍，終於將杯子上做舊的東西完全擦拭幹淨，杯子煥然一新，露出了原本端莊婉麗、清雅雋秀的麵目。
隻見杯子約巴掌大小，胎質潔白細膩，薄輕透體。
杯子外壁飾有兩群雞，中間用牡丹湖石和蘭草湖石分割，一群繪的是雄雞昂首傲視，雌雞與小雞在啄食蜈蚣，邊有兩隻小雞玩逐；另一群則繪雄雞引頸啼鳴，雌雞與三小雞正啄食一條蜈蚣。
再看杯底，青花雙方欄內用楷書寫著“大明成化年製”雙行六字。
“成化鬥彩雞缸杯？！”謝旌拿著杯子，簡直難以置信。
成化鬥彩雞缸杯是明成化帝的禦用酒杯，燒造時因帝王禦器要求高，成品率極低，又曆經兩朝，留存下來的極少。古代瓷器收藏家之中流傳：“寧存成窯，不苟富貴。”而在《萬曆野獲篇》中也有“成窯酒杯，每對至博銀百金”之語。
雖然謝旌不能完全確認，這杯子是不是真的成化帝禦用酒杯，但以這精美程度，即便不是，也是古代的仿品，至少是清康熙時的仿品，可那也價值不菲了。
“找幾個古董收藏名家再問一下，要是真的，那就又能賺上一大筆了。”青偃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說。
謝旌倒有些奇怪了：“這真是一件寶貝啊，為什麽你一點也不激動？”
青偃抬頭笑道：“我是個俗人，對古董不激動，隻對錢激動。要是現在把這杯子換成的錢放我麵前，我一定會激動的。”
謝旌點頭：“說的也是。你怎麽知道這個杯子是個寶貝？”
青偃當然不能說因為我有前世記憶啊，便隨便掰了個理由：“你看杯子，要是不做舊，單憑胎質也能賣個好價錢的，可它偏偏做舊了，鄒掌櫃、你這種懂古董的，都覺得它不值錢。這不是很奇怪嗎？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就是這個道理。”
謝旌看著青偃，頗為惆悵：“單憑你找到的寶刀和成化鬥彩雞缸杯，我這半年內讓顧家店鋪扭虧為盈的目標就完成大半了，你說，我還要不要努力了？”
青偃說：“你這個想法不對，當然要努力啊！造飛機很燒錢的，要準備很多很多的錢！”
謝旌心想，得，家裏有這麽個一心奮發圖強的副官在，他想偷懶也偷不成了。
注：關於“成化鬥彩雞缸杯”的說明，參考了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