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以後不會這樣了
“就這玩意？”
雄哥盯著一把刀，幾個生鏽的箭頭，幾塊破石頭，簡直不可置信，招呼兄弟：“再找找！”
青偃知道不會有他們期望的金銀珠寶，便也隨他們折騰去了，隻囑咐道：“別傷屍骨。”
借著火光，青偃拿起那把刀，刀柄上有兩個隸書，正是“善勝”二字。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她將刀放進盒子裏，一把蓋上，站起身來說道：“走了嗎？”
雄哥垂頭喪氣：“走了走了，倒黴透頂！”
幾人沿著甬道來到地上，青偃指著盒子說：“下去前，我說的隻要武器，那這個箱子歸我了。”
方才那個尖嘴猴腮踢了屍體又被青偃罵的小弟，當即反駁：“我們忙活大半夜，總不能什麽都沒有就回去吧！”
青偃神色一凜：“你這是要反悔？”
小弟方才是見過青偃的身手和她手裏的槍的，見她動了氣，自己氣勢也矮了半截：“我沒這麽說，但不能空手而回啊。”
青偃想了想，說道：“那成，裏麵的刀我要了，其餘你們拿走。”
雄哥破口大罵：“你給老子閉嘴！”又對青偃說道：“我這弟兄不懂事，傅家妹子你別往心裏去。這個盒子你都拿走，我們一點意見都沒有。”
青偃點點頭，覺得雄哥也是個上道的：“那成，雄哥，後會有期。”
雄哥喊住她：“這深更半夜的，你怎麽回去？”
青偃說：“走回去。”還能坐車回去啊。
雄哥憐香惜玉起來：“要不我們送你一程？”
青偃擺擺手：“不必了，不順路。”江湖上，知人知麵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一個人走清淨。
雄哥見此，也隻好作罷。
*
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到了天亮，碰巧有輛驢車經過，青偃趕緊給錢上車，眯著眼睛打了個盹。一晚沒睡，困死她了。
等回到蘭園，已經是下午了。
抱著箱子剛進綠竹院，迎麵就碰上了謝旌。青偃打了個招呼：“大少爺，你今天在家。”
謝旌見她灰頭土臉，頭發裏還插著半截子稻草，身上一股子怪味，沒好氣道：“你到底去哪裏了？昨日我見到琬琰了，她可沒說和你在一起。”
青偃也知道這麽爛的借口，肯定會被揭穿的。不過，單獨出門總要找個借口的不是？
青偃指了指懷裏的箱子，說道：“挖寶去了。”
原以為謝旌會湊過來，好奇地問寶貝是什麽，誰知他卻說：“你昨晚住哪裏了？”
青偃說：“去山裏挖寶，當然是睡山裏。”
謝旌臉色一沉：“你瘋了啊，一個女的大晚上在荒山野嶺過夜，你真不怕野獸把你吃了？”
青偃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麽？以前大雪天，沒棉衣，沒吃的，我還在荒山上熬了半個月呢。”
謝旌忍不住問：“你怎麽熬的？”
青偃想了想，說：“第一晚是在樹上，不過實在太冷了，待到半夜我就下了樹，借著雪光一邊找沒濕透的樹枝，一邊找山洞。運氣不賴，走了兩三個小時，還真讓我找到一個山洞。不過，那洞是有主的。”
扯著嘴角笑了笑，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說出來也可以用一種輕鬆的語氣了：“洞裏住著兩隻熊，一隻母熊和一隻幼崽，我把它們都殺了，靠著它們的山洞和它們的肉，我沒凍死也沒有餓死。”
謝旌已經聽呆了，她是怎麽熬過那半個月的？
青偃見他神情，卻想岔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可不殺母熊，我就活不了，母熊死了，幼崽也活不了，我就送了它一程。”她捋起袖子：“火車上你問我這道傷是怎麽來的，我現在想起來了，是被熊爪抓的。當時我很瘦，那熊一爪下去，骨頭都露出來了，疼得我直抽抽——哎，跟你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做什麽。”
見謝旌不說話，青偃也不願多扯，便道：“一身泥，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剛要轉身，那隻還沒捋下袖子的手被謝旌拉住了，青偃詫異地偏過頭看他。
謝旌悶悶地說：“傅青偃，以後不會這樣了。”不用再一個人在雪夜孑然獨行，不用天大地大卻沒有容身之所，不用和熊拚命才能換一點溫暖一頓溫飽。他會陪著她，護她一世喜樂，一世衣食無憂。
青偃笑道：“我知道啊。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以後不用這樣了。”這一世，她不會再如螻蟻一般地活，她會有很多錢，和她的弟兄們平平安安地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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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謝旌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是真心疼青偃，知道她以前不容易，可沒想到會這麽不容易。想著想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腦中卻閃出少女時代的青偃來。寒風刺骨的大雪天，她穿著單薄的衣衫，與兩隻熊搶一個山洞。熊爪劃在她手上，鮮血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染得雪地一片刺目的紅。
他被嚇醒了。
青偃卻睡得很沉很香。洗好澡吃好飯，她試了那把寶刀，果然是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即便曆經了千年，風采卻依舊。
她滿意地臥床而眠，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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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青偃剛拉開門，就聽見謝旌喊她：“傅青偃。”
青偃問他：“有事？”
謝旌說：“以後你要出去，別找借口了，有事說事，我不攔你。”
青偃點點頭：“知道了。”他不會就說這事吧？
隻聽謝旌又道：“危險的事不要做了，謝家、顧家再沒落，總不至於連個容身之所、連口飯都沒有。”
青偃一愣，習慣了謝旌三句不離兩句的懟人話，突然這麽關心她，她倒不知怎麽回了，隻能笑笑，繼續回方才的三個字：“知道了。”
其實是“盡量吧”，能安安穩穩地躺在屋裏吃飯睡覺，誰願意去風裏拚，去雨裏闖呢？可正如她師傅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兩人都不說話，空氣突然尷尬起來。謝旌便隨口問了句：“昨天你說挖到寶了，挖到什麽了？”
青偃一聽，頓時興奮起來，便喊他進屋，彎腰從床底下搬出盒子，擱桌上打開：“史書上說：‘大通初，令獻二刀於高祖，其一名善勝，一名威勝，並為佳寶。’這把就是梁高祖所用的‘善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