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留你到孩子生下來
沒人敢管葉瑾瑜。葉琬琰看了看她還在流血的手，強迫自己扭過頭去。謝夫人坐在了陽台邊的桌子邊，她的身邊還有一把椅子。大姨太太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動腳，隻和謝薔直愣愣地站著的。倒是三姨太太，蹬著高跟鞋，扭著腰坐到了謝夫人的身邊。
青偃擦幹淨她的刀子，一言不發地盯著葉瑾瑜。
謝旌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來，點了一支，又將煙盒遞給顧懷。顧懷接過，無意識地也點了一支。
謝旒抱著胸，靠牆而站，眼睛望著天花板，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大約一個小時後，王醫生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早早孕——有早早孕反應。”
葉瑾瑜灰敗的眼睛亮了一下，顧懷手上的煙已經燒到手上了，他卻一動不動。謝旌皺眉，一把拍掉了他的煙。
青偃大大呼出一口氣，走到葉瑾瑜麵前，陰陰地開口：“你的運氣不錯。我留你到孩子生下來，記著，別想逃。你要是敢逃，這雙腿你也別想留了。”
站起身來，青偃大步離開了房間。她覺得胸悶，在裏麵多待一刻都覺得難受。
七寶陰森森地看了葉瑾瑜一眼，和竹葉青一起跟上了青偃。
“你們回去吧。”青偃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哀樂。
竹葉青不甘心：“老大，就這麽放過那個女的了？”
青偃深吸一口氣：“忘了狗頭坳的規矩了？不對五歲以下的幼兒、七十歲以上的老者下殺手。”這是師父讓她立的誓，她可以做再多殺人放火的事，但不能無底線，不然這人和畜生就真沒差別了。
七寶說：“老大您放心，我們會好好看著這女的，絕對不讓她逃了。”
青偃“嗯”了一聲，七寶又說：“老大，要不今晚我們一起喝個酒？弟兄們也好久沒在一起熱鬧熱鬧了。”
青偃沒什麽心情：“下次吧。我累了，想去睡一會。”
七寶知道青偃有自己的主意，便也不再多說什麽，和竹葉青一起離開了謝家。
青偃則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宋媽在門口不知坐了多久，見她進來，趕緊起身：“傅副官，你午飯還沒吃呢，飯菜都熱著，要不要吃一點？或者，我給你下碗麵條？”
青偃徑直往自己房間走：“不必了，我想睡一會。”
宋媽訥訥的，看著青偃的房門開了又關。
屋內，青偃衣服都沒脫，就上了床。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沒過多久，便已沉沉睡去。
屋外，顧懷來了。
宋媽指指房門，輕聲說：“我剛去門口聽過了，沒有聲響，應該是睡著了。傅副官傷還沒好全呢，今日怕是累著了。”
見顧懷沒有作聲，她又說：“顧師長，廚房裏熱著飯菜，多少吃一些。”
顧懷搖頭：“不了。”又默默站了一會，便轉身走了。
宋媽納悶，今天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不吃飯？
*
青偃是被餓醒的。
打開燈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半。肚子裏空蕩蕩的，連帶著整個人也虛了，她穿上鞋子去廚房裏找吃的。
謝家有三處食堂。一處是謝家人的小食堂，隻做謝明承他們的餐點，一處是大食堂，門衛、花匠等謝家的下人都在大食堂吃飯，還有一處食堂，則負責像唐副官、青偃這樣不大不小的軍官以及王醫生那樣的特殊工種。
因謝家的看守是三班倒，後兩處食堂一日做五餐，淩晨換班的時候，也是有飯菜的。此時離換班時間過去不久，還剩了些饅頭鹹菜。
也許是住院住久了，青偃差點都忘了，自己是謝家的副官，擔的是看家護院的職責，像她今日下午倒頭大睡這樣的事，要是按軍法清算，那是可以直接砍頭的。
一想到這一層，她就不禁心有餘悸，趕緊啃冷饅頭，連鹹菜都沒時間吃了。什麽情情愛愛，什麽傷春悲秋，哪有吃飽肚子、留著命重要呢？
廚房門口有人輕咳了一聲，青偃抬頭，卻見一個高瘦挺拔的黑影。那人開了廚房所有的燈，邊開邊說：“謝家是連電費也交不起了嗎？黑咕隆咚的，是要摔死人啊。”
不聽聲音，單聽這說話的調調，青偃就知道來者是誰了。
不過她倒奇怪了，大晚上的，謝旌不睡覺來廚房做什麽？
謝旌在鍋灶上找了一圈，隻找到一層薄粥和幾個冷饅頭，外加無限量供應的鹹菜，不滿道：“怎麽就這麽些東西了？”
有得剩就不錯了，夜宵本來就做得簡單，難道他大少爺還指望大魚大肉？青偃無語。
“早知道就出去吃了——”
那您就出去吃啊，囉囉嗦嗦聽得人心煩。青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謝旌埋怨了幾句，可也實在找不出別的，隻能將就著盛了碗粥，再將剩下的冷饅頭都拿了過來，仿佛才剛看見青偃似的：“喲，傅青偃啊，真巧。”
“大少爺好。”青偃擠出個笑來。
謝旌在青偃對麵坐下，喝了口粥，眉頭就皺了，再咬了口饅頭，眉頭皺得就更深了。想了想，還是放下饅頭，直接喝粥。
青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大少爺慢用，我先去巡邏了。”
謝旌抬頭：“巡邏什麽？”
青偃回道：“我病都好了，領著謝督理的錢，自然該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謝旌怪道：“你不知道老謝給你放了一個月的假？”完了又加了句：“帶薪病假。”
青偃茫然：“沒人跟我說啊。”
謝旌搖頭：“傅青偃，看來你這人混得真不怎麽樣。坐下吧，我一個人吃飯無聊，你陪我聊聊天。”
看在他是謝家大少爺的份上，青偃不好掉頭就走，便隻能再坐了下去。但是，能和他聊什麽呢？
謝旌又喝了幾口粥，問道：“今天我有一個疑問，你怎麽知道葉瑾瑜的房裏藏著她下黑手的迷藥？”
青偃拜托黃院長找蜜餞上的藥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因為他也做了同樣的事，但能在葉瑾瑜的房間裏找到迷藥，他就奇怪了。從伏擊到殺人滅口，幾乎天衣無縫，很是完滿，這幕後黑手怎麽說也不會做留著證據這種無腦之事吧？可事實證明，是他想複雜了，人家就是這麽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