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樁古怪事
不知不覺，四日過去了，明天就是青偃給的最後期限了。
老三、老四等人這幾日不分白天黑夜，查得頭暈眼花，剛好到了安瀾河一帶，便一起去四嬸那吃晚飯。巧的是，七寶他們也在，狗頭坳的弟兄來了個大集合。
人一多，要做的飯菜就多，四嬸拉著五加皮、老李頭在廚房忙，留一群弟兄在前屋說話。
老三喝了一大碗水，問七寶：“那小兔崽子查到了嗎？”說的是那個小乞丐。
七寶說：“查到了，指使他撞人的是金牙的手下阿鼠，其他也沒什麽特別線索。你們那呢？”
老三提起那個金牙就來氣：“那混蛋真是個混蛋，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啥缺德他幹啥。比起他來，我高黑子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善人了！”
七寶問：“那查出和老大有關的線索了嗎？”
老三搖頭：“沒，壞事太多了，就他媽跟聽說書似的，鬼知道哪一件是哪一件啊。”
老四倒不這麽認為：“金牙這人雖然不是個東西，做事也很謹慎，可有一樁事我覺得古怪。”
七寶追問：“什麽事？”
老四說：“金牙四十多歲，卻從來沒娶過老婆。”
老三被吊起的好奇心“刷”地掉了下去：“我倒是什麽呢，我高黑子今年也三十好幾了，還不是沒娶老婆。”
老四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娶老婆？”
老三想也不想：“窮啊，這不娶不起嗎？”
老四又問：“那要是有錢了，還有一堆人圍著你，你娶不娶老婆？”
老三不假思索：“當然娶！一個不夠，還得好幾個，再生一堆孩子，家裏熱熱鬧鬧的，老婆孩子熱炕頭，這他媽的才叫過日子！”
老四說：“你們看，正常人都這麽想。金牙是‘鬼門’堂主，有錢有勢，可怎麽至今連個老婆都沒呢？”
老三揚起一根粗眉，揣測道：“難不成他那方麵不行——”說完又馬上推翻，“不對，他青樓妓院可沒少去啊，我記得他有一個相好，就那個剛從滁縣老家回來的，叫什麽名字來著——”
老四補充：“春月。”
老三一拍大腿：“對對對，就叫‘春月’。說起金牙的這個相好，名字文縐縐的，可那個潑辣啊，我才剛提金牙呢，她就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連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仇人呢！嘖嘖，金牙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重。”
老四提醒：“春月罵人的話裏，有一句是‘對個婊子牽腸掛肚，還真拿婊子當老婆啊’。”
老三又拍了下大腿：“就這句，我聽著覺得怪怪的，問春月怎麽回事。春月說金牙以前特別喜歡一個婊子，後來婊子嫁人了。”說完他轉頭問老四：“可這都是什麽時候的陳年舊賬了，跟老大的事有關係嗎？”
老四說：“應該還是有關係的。後來我在賭坊又遇到了個人，是從金牙老家來的。我跟他打聽金牙以前的事，那人說金牙年輕時很喜歡一個妓女，後來這個妓女從良了，嫁了南城的一個商戶。妓女命挺好的，商戶老婆死後，她被扶成了正房。”
老三還是雲裏霧裏，七寶卻已經聽到了些弦外之音：“那個妓女是誰？她嫁的商戶又是誰？”
老四說：“妓女叫什麽名字我沒打聽出來，但那人說商戶姓‘葉’。”
七寶目光一沉：“葉？如果我沒記錯，大當家救的那個小姐，也姓‘葉’吧？這世上有這麽巧的事？”
七寶和老四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彼此的眼光裏找到了答案。
四嬸端著飯菜出來，就見烏泱泱的一屋子人往外走：“哎哎哎，你們吃了飯再走啊——”見沒人停的意思，她又折回廚房，包了一大袋的餅交給五加皮：“快，送過去！”
*
第五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青偃在醫院樓下小跑了兩圈，才慢慢走回了房間。桂枝跟在她身後，見她步伐穩當，便也沒去扶她。
路上遇到來查房的黃院長，青偃同他打招呼。黃院長說：“你真是我治療過的病人裏的一個奇跡，那麽重的傷，竟然十八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太不可思議了！”為了表達自己的驚歎心情，他還特地舉起大拇指做了個“真棒”的手勢。
青偃嗬嗬一笑，不知該說什麽。
青偃的病房裏，倒是挺熱鬧的，有葉琬琰，還有謝旌和顧懷。
黃院長替青偃檢查了一遍身體，青偃說：“今天下午，我想出院。”
黃院長皺了皺眉頭：“我剛說好得七七八八，意思是還有二二三三沒好，你確定要這麽急著出院？”他乜了謝旌一眼，無聲地說，那日你把槍扔桌上讓我治病，現在病沒好透人家非要走，這事不賴他吧？
謝旌當做沒看見。黃院長見青偃一副沒有商量的表情，隻得歎息道：“回去還是要好好吃藥和休息，有什麽不舒服的，趕緊來醫院複查。出院單我等下讓護士送過來。”
送走黃院長後，謝旌問：“你那些弟兄什麽時候過來？”
青偃無語，她怎麽知道老三、老四他們什麽時候過來，她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
“大少爺，要不您先去哪裏轉轉，等老三他們來了，我再喊您過來？”青偃建議。
謝旌半躺在單人沙發上：“算了，懶得動了，就這麽等著吧。桂枝，三杯咖啡，再弄點水果瓜子花生來。”
青偃：“……”
懶得理他，青偃自顧自地走到牆角，翻身倒立，顧懷和葉琬琰大驚失色。
“青偃，你的左臂的傷還沒好呢！”葉琬琰過來扶她。
青偃朝她微微搖頭，示意無恙。左臂隱隱作痛，但她的身子她知道，沒那麽脆弱。倒立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師傅說，越是腦子充血的情況，更要腦子清晰。她閉上眼睛，排空腦中一切雜念。
也不知倒立了多久，左臂的疼痛越來越重。青偃翻身而下，站直身子，用右臂揉了揉左臂。葉琬琰奇道：“青偃，為什麽你倒立那麽久，臉都不怎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