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治傷
回到小院，老三高喊了一聲，聽青偃的話躲在屋裏的四嬸、老李頭和五加皮跑了出來。
見滿身是血的青偃，三人麵色大變。
青偃裝作輕鬆地說：“沒什麽事，腿扭了，其他都是皮肉傷，養幾天就好了。”擠出一個笑容，她又道：“四嬸，勞煩你把醫藥箱拿來，幫我包紮下。”
四嬸趕緊去拿了，又讓五加皮端熱水過來。
老三將青偃放在床上，說：“老大，我和老李頭他們就在外麵等著，有什麽事你叫一聲。”
青偃點點頭：“謝家這個樣子，今晚大家怕是都不能睡了。”
老三說：“不睡就不睡，我們身子骨好，不怕。”
青偃笑了笑。
門被關上了，屋裏隻剩下她和四嬸兩人。
四嬸幫著青偃慢慢脫掉滿是血和土的衣服，待見到傷痕累累的身體時，四嬸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青偃歎了口氣說：“就半晚的時間，外麵死了三百多人，能活著已經謝天謝地了，還敢奢求什麽？”
四嬸用袖子擦去眼淚，不再多言，先用熱水和酒精清洗傷口，塗上藥後，再細細包紮。他們是做土匪的，受傷本是家常便飯，自打她來到狗頭坳，青偃的傷都是她處理的，因此倒也十分嫻熟。
“這左手臂的傷口有些深，最好縫針，還有左腳的扭傷，還是該找個大夫看看，怕傷骨頭……”四嬸清理了青偃身上的大半傷後，絮絮叨叨地說。
青偃說：“現在謝家這個情形，這點小傷養著吧——”
老三在門口敲門：“老大，來了個醫生，說是給你看腳的。”
青偃一愣，這才想起謝旌說的話來，說是會找個醫生來給她瞧瞧。她穿好衣服，說：“讓醫生進來吧。”
醫生推門而入，青偃一愣，並不是謝家的兩位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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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風，刮得裏一層外一層穿得厚厚實實的金灶沐縮脖子，穿著單薄還受了傷的謝旌就更覺得難受了。
於是，兩人沒多想地進了最近的一幢房子。
一進門，感覺不對，謝旌轉頭就要離開。
結果金灶沐的大嗓門一開：“哎哎哎，你要去哪裏啊——”
屋裏的人聽見聲音都出來，金灶沐終於反應過來謝旌想要離開的緣由了。
原來，曹穆山的人打進來的時候，謝夫人將謝家人都關在這個屋子裏了。如今，威脅沒了，門也重新開了，謝夫人，大姨太太，二姨太太，三姨太太，謝旒，謝薔，謝蓁，謝家的人刷刷地圍了過來。
“你的腳怎麽樣？”謝夫人俯下身子。
“沒什麽大礙。”
謝旌話音剛落，三姨太太就叫了起來：“唐副官說你中彈了呢，流這麽多血，怎麽沒事？要死了，這會不會細菌感染啊？那些個下人一點用都沒有，怎麽能讓你受這麽重的傷呢——”
“住嘴！”謝夫人站直身體，目光厲厲地盯著三姨太太：“今日謝家上下，為保我們無恙，傷亡慘重，要是再讓我聽到‘他們沒用’諸如此類的話，立刻滾出謝家！”
三姨太太被當眾責罵，一時之間下不了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恨恨道：“夫人，我雖然是從偏門進來的，但好歹也是督理真心誠意納的，您至於說話這麽不留情麵嗎？再說了，我這不是替大少爺擔心嗎，好心怎麽就沒有好報了？”
謝夫人道：“我對事不對人，你要我留情麵，那說話做事自己拿捏著些分寸。”
大姨太太上前和稀泥：“好了好了，家裏這麽亂糟糟的，一堆事要處理呢。夫人，讓大少爺好好休息吧，家裏的醫生很快就來了。”
謝旒也說：“今日多虧大哥了，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謝旌麵帶笑意：“我有什麽能耐，要是二弟出馬，今日家中就不會死這麽多人了。”
謝旒沒有說話，謝薔衝了上來：“大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三姨太太抱著胸，譏笑道：“這話你都聽不出來？說你哥孬呢，家裏的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他倒好，跟我們一群女的擠在一塊——”
“王嬌娜，你再說一遍！”謝薔大怒。
“再說一遍，再說十遍我都說，你給我聽好了啊——”
“我撕爛你的嘴！”謝薔衝上前就要動手。
謝夫人怒道：“通通給我閉嘴！都回自己屋睡覺去！”
謝薔被大姨太太拉住，三姨太太冷哼一聲，別開了頭。
大姨太太說：“那我們就不打擾大少爺了。”
三姨太太嘀咕一聲：“惺惺作態。”一扭腰，轉身離去。
謝薔氣道：“媽，你看她那個樣子——”
“走了。”大姨太太低斥，帶著一雙兒女也出了房門。
一直不吭聲的二姨太太隻說了句：“大少爺保重身體，我們先走了。”正要牽謝蓁的手，謝蓁卻跑到了謝旌麵前蹲下，從荷包裏掏出一枚紅黃包裝的糖果，遞給謝旌：“大哥，吃糖，吃了糖就不痛了。”
謝旌笑著從她手裏接過糖，剝開放進嘴裏：“嗯，真甜。”
謝蓁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和姆媽走啦。”
謝旌摸了摸她的頭：“這兩天家裏亂糟糟的，你待在房裏別出來了，要什麽讓下人給你送過去。”
謝蓁用力點頭：“姆媽都跟我說了，我會乖乖的。”
屋裏終於清靜了。
一個圓臉醫生帶著兩個助手快步走進屋來。金灶沐叫道：“老黃啊，你可總算來了！再晚點，謝家大少爺的腿可就要——”
謝旌看了他一眼，金灶沐意識到謝夫人在，趕緊把“廢了”兩個字咽了下去。
黃潤成也沒有多話，剪開謝旌的褲腿看了看，說道：“得動手術取子彈，最好還是去醫院，那裏有手術室，無菌環境比較好。”
謝旌說：“不必麻煩了，差不多的手術室，謝家家裏也有，去那裏吧。”
黃潤成自然說：“那就趕緊的。”
謝旌又道：“來了正骨的醫生嗎？”
黃潤成說：“來了。醫院裏能來的醫生都來了，金少爺說了，少來一個，今年醫療讚助費就少一萬大洋。”說到這裏，黃院長雙目緊緊地看著謝旌，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謝旌這時候哪有心情顧得上他的那點小心思，便當做沒聽懂，說道：“那好，派一個最好的去傅青偃那裏，找個謝家家仆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