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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為什麽幫你

  青偃在醫院住了七天。


  出院前,她拜托周夫人,希望見顧懷一麵。


  周夫人自然應下,回去就和周警長說了。周警長見老婆孩子都喜歡青偃,哪敢說個“不”字,逮著顧懷就定了時間和地點。


  顧懷聽說青偃要見他,也有些意外。


  她給他的記憶太深刻了,挾持謝旌,帶著一眾土匪流氓越獄,火中救出周警長獨女。尤其是她說的曹穆山要下黑手這事,他已告知謝督理,督理派人查了,曹果然有異動,集了四五萬的兵力,說是演練好對付北方軍閥,可到底對付的是誰,誰知道呢?

  所以,她想見他,他也想見她。


  兩人約在“老何”茶館,顧懷到的時候,青偃正托著腮望著窗外的湖景出神,還裹著紗布的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桌邊茶水已經開了,不停歇地吐著白色的霧氣。


  顧懷穿著軍裝,皮靴落地有聲響。青偃轉頭,當即笑盈盈地站了起來:“顧長官來啦,請坐請坐!”


  取了茶壺熟練地醒茶、泡茶,動作如流水一般,十分好看。顧懷納悶,她不是個沒文化的土匪嗎?


  顧懷落座,低頭見嫩黃的茶葉在水中輕輕搖曳,舒展身姿,不禁拿起呷了一口。很燙,但茶是好茶,很香。


  “有什麽事嗎?”顧懷開門見山。


  青偃笑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托顧長官一樁事。”


  “說吧。”顧懷又喝了口茶。


  在顧懷來之前,青偃早已打好了腹稿,正襟危坐道:“實不相瞞,世道不好,這當土匪也混不上飯吃。我和弟兄們除了一身蠻力,也沒什麽手藝,想來想去當兵這路最適合我們了。再者,謝督理對我們有恩,我們也想報答他老人家的恩情。所以您看,能不能幫個忙,讓我們投入謝督理的麾下?”


  顧懷沒有回答,卻問她:“你口口聲聲說督理對你們有恩情,到底是什麽恩情?”


  青偃說:“今年夏天發了場颶風,差點把我們給吹到海上去了。要不是謝督理仗義相救,我們不知道要折多少弟兄!”


  顧懷“嗯”一聲。颶風這事,雖說不是什麽絕密消息,卻沒幾人知道。


  謝督理是不大管天災的,按他的話講:這亂世人要活,得靠自己的本事,沒本事靠人算個球,遲早送命。所以夏天的颶風救援,是謝家二少爺謝旒的主意,隻不過事沒辦好,廢了不少錢不說,還死傷了幾個弟兄。謝督理好麵子,嚴禁此事對外泄露。


  傅青偃竟然知道這事,想來十有八九這恩情也是真的。


  顧懷想了想,說道:“你的弟兄想從軍,這事不難,但謝家軍營裏沒有女人。”


  青偃當即回:“軍營裏是沒有女人,但謝家有夫人姨太太和小姐,他們也需要衛兵保護的,和男衛兵相比,女衛兵更合適,我想我可以勝任。”


  顧懷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得罪了謝家大少爺。”


  這點也是青偃決定從戎前最大的猶豫。選擇謝明承,一來他是目前能傍的最近大樹;二來謝明承是曹穆山的死對頭,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三來是因為顧懷,前世兩人不對頭歸不對頭,實事求是講,顧懷是條漢子,在這亂世中有他的底線,所以這輩子青偃願意與他做同僚。


  至於謝旌——隻要謝明承不死,他仍舊做他的大少爺,過他榮華富貴的生活。他若要報複,她拿左臉給他打,不夠,那就再加上右臉;若他氣消不了非要對付他,那看情況,能忍則忍,實在不能忍,那她就弄死他,大不了魚死網破,她傅青偃也不是個能受氣的人。


  青偃舉起茶杯,碰了顧懷的一下,笑道:“那日純粹是一個誤會,還請顧長官做個中間人,解了我與謝家大少爺的芥蒂。”


  不知為何,顧懷隱隱覺得,青偃似乎很了解他。她所提的要求,不多不少,正好是他的底線,理由他都能接受。這種分寸,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他端起茶杯,嘴唇正好落在她的茶杯碰的地方:“我為什麽要幫你?”


  青偃眨了眨眼睛,那雙一直以來充滿沉重的眸子,突然顯出幾分嬌俏和調皮來,連帶聲音也變得糯軟了:“您為什麽不幫我呢?”


  顧懷心中一顫,突然有些手足無措,為掩飾眼中的尷尬,他又喝了口茶。可那茶杯小且淺,杯中的茶水已沒了,他一吸,發出了聲音,這下是真的尷尬了。


  青偃微微一笑,起身拿了茶壺,替他添滿。俯身時,她瞥見顧懷的耳朵有些紅了。


  這時,茶博士端著托盤來到隔間:“客官,今日冬至,本店免費贈送湯圓,二位慢用。”


  青偃說了聲“謝謝”,隨後拿起湯勺舀了一顆放進嘴裏,甜糯的滋味立刻充斥了口中的每一寸角落,輕輕一咬,裏麵的餡兒四濺,濃濃的芝麻味為方才的甜糯又添了一層清香。


  青偃不禁滿足地閉了閉眼睛,這寒冬臘月,真沒有比來一碗又熱又甜又香的湯圓更能熨帖人心了。


  “這湯圓好吃。”青偃由衷稱讚。


  顧懷說:“我不吃甜食。”


  “不吃啊,這就浪費了——”青偃喃喃道。


  顧懷將碗推到青偃的麵前。


  “那怎麽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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