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浮生盡
很快的，宮人就將太醫帶來了。
太醫為緋心診過脈之後道：“君上，您的身體並無大礙。”太醫也是沒辦法，昨天診斷的時候就是沒問題，現在診斷還是沒問題，君上又是暈倒又是看不清東西的，他行醫這麽多年完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既然如此，為何孤的眼睛會看不清東西。”緋心相信太醫的本事，可是現在她是真的是看不清東西，這絕對不是簡單的問題。
“這——老臣真的不知道，老臣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
“沒見過？那就去查，一定要查到是什麽情況！”緋心現在的樣子就好像要生吞了眼前的人一般，太醫嚇的說話都是停頓的。
緋心從來不會這麽凶，可是現在的心情煩躁，根本不想看到這些人，讓他們都出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她的心情才總算是平複了下來。
不知道原因就有了這樣的情況，緋心心中覺得不可能，一定是有什麽事情造成了她現在這樣，她突然想到自己中毒的事情，難不成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跟中毒有關？若是真的有關聯的話，也隻能是這一次了。
緋心突然就覺得她的眼睛是治不好了。若她的眼睛真的出了什麽問題的話，這個天下真的是會大亂的。一想到這個緋心心中就十分的煩躁。
花了這麽長的時間她才穩住了這個天下，難道她就守不住這個天下麽，她不甘心！
說著緋心猛的一拍床，整個床似乎都在震動。
“一大早這般動怒是為何？”
風炎悠然的走入，絲毫沒有忌諱。
緋心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了一下，說道：“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風炎一下子就緊張了，連忙問道：“讓太醫來看了麽？是什麽情況？有沒有大礙？需不需要休息？”
被風炎這麽一問，緋心就直接笑出聲來了。
“我問你呢，怎麽就笑了？”
緋心依舊笑著說道：“你問的這麽多這麽急我怎麽回答你，再說了若是真的有什麽結果的話我也就不用在這裏生氣了。”
雖然緋心說的很平淡，但是風炎聽得出來緋心還是非常著急的，沒有看出是什麽情況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
“太醫也都不是虛有名頭，我想應該是能有辦法的。”雖然風炎心中一樣的是很著急的，可是緋心都這麽擔心了，他若是再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去完成他們想要完成的事情了。
“但願如此吧。”緋心沒信心的說道。
“你應該說一定能好起來。”
“我可不這麽想。”
知道緋心的心中還是一般的計較，風炎也不說什麽。誰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早下結論並非是明智之舉。
風炎讓緋心躺下來休息，然後就出去了。
太醫在外間，他走過去，行了個大禮，太醫還是嚇的不輕。
“太醫，之前多有冒犯，但是君上的病情實在是不容怠慢，還忘盡力！”
“先生何出此言，微臣自然是會盡力的，隻是這般的病症微臣從未見過，恐怕是難以有所進展，先生自當是過人本事，或許能夠找到其他的神醫為君上醫治。”
風炎苦笑，他曾經的確是認識一個神醫，可是也是他親手結束了那個人的生命，若是想到日後他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他是怎麽都不會那麽做的。
風炎沒再說什麽，他是會派人去尋找神醫的，但是若真是治好緋心還是要多多依靠太醫。
緋心現在睡的很熟，在這樣的波折之後她還能這麽安心的睡覺對風炎來說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緋心不是不擔心自己的情況，可是就算她再怎麽擔心也沒有用，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可能回去。她隻能向前看，隻能期盼自己還有機會見到光明。
休息了一天，緋心的心完全的平靜下來。
風炎陪著她的時候她的心情很好，不會因為發生的事情而自怨自艾。風炎本想著是要安慰緋心的，可是到最後竟然是緋心在安慰他，這著實讓他很欣慰。
“我這一看不到，朝廷之上又不知道會發生多少的事情，你要幫我盯好了，一定不能出什麽亂子。”
“嗯，我知道。”
“邊疆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的解決，要是我的事情傳出去了的話不知道還有多少野心勃勃的家夥，你要趕快訓練好將領們。”
“嗯，你放心。”
“還有——”緋心欲再說，風炎連忙製止了她。
“你現在是個病人，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的，你既然是信任我的，就該知道我能夠幫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情，既然這樣，你有什麽理由不好好休息呢。”
“風炎——”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說了，我都記著呢，乖，好好的休息。”
緋心點點頭，不再說話。
她也覺得自己是累了，就算是眼睛不出事兒她估計也而不會堅持多長的時間。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當太多的事情積壓在她身上之後，她所能做的真的就極少了。
緋心能夠看到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少了，伸出手去，她甚至都不能看清楚自己的手。
她知道她已經病入膏肓，她知道她或許這一生都無法再看到東西了。可是這並不是讓她最難過的事情，最難過的事情是她再也看不清風炎了。
她現在很後悔，為什麽以前沒有經常的好好的看一看風炎，為什麽非要等到這個地步她才想到要好好的看一看。
人總是如此，總是會在就快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要珍惜，可是這個時候再說珍惜還有什麽意義呢。
她的身旁有風炎的氣息，他剛走不久，這裏繚繞的是他的氣息。
縱然自己以後都看不到了，風炎也是會留在自己的身邊的吧？
緋心苦笑，明明是早就確定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突然之間不敢確定了。
這顆心承受過太多的東西，很多是她怎麽都想不到的，還有一些遺失在了記憶的角落裏，無法找尋。
緋心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感慨起來了，就好像自己就快和這個世界告別了一般，可是她還活著，還有足夠的生命去完成她未完成的事情。
閉上眼睛，緋心用心的休息，希望有一天醒來的時候她又能看清這個世界了。
隻是事情遠沒有緋心想的那般的美好，她的眼睛越來越看不到東西，到最後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黑。
這種感覺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她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突然就想到了千壺，她的師兄。似乎有什麽關於千壺的事情她忘記了。可是她想不起來，她的腦海中關於千壺的都是美好的過往，就算是最後的分離，她也隻覺得他隻是不見了，魂魄卻還縈繞在她的身邊。
猛的一下，緋心抓住了自己的頭。本來已經不疼了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她已經看不到東西，為什麽還要有這樣的折磨。緋心真是不知道是自己做了太多錯事兒必須有懲罰，還是老天爺的確是看她不順眼。
這樣疼了幾日，緋心一點都不敢將事情告訴風炎，生怕風炎再擔心她。
而太醫始終是不能明白為什麽緋心會突然這樣，他給緋心開了很多的藥，隻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有好幾次風炎真的很想殺了太醫，可是一想到太醫是唯一可能治好緋心的人，他就隻能忍住。他不能再因為自己的衝動而傷害到緋心了。
一個很尋常的午後，風炎見過緋心之後就去處理未完成的事情了。
緋心看不清東西，自然是沒辦法看書的，所以她一般都會讓宮人讀給她聽，可是今天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什麽都聽不進去。直接斜躺在椅子上午睡。
自從眼睛看不見了之後緋心就睡的很淺，或許是擔心自己看不到的時候會遇到什麽危險，所以總是很容易就醒了，然後再睡的話就沒那麽容易了。
午後的時光，緋心突然之間就覺得很困，然後就睡了。
睡著睡著，她就感覺頭牽扯著疼痛，非常的難受。她睜開眼睛，起身，然後一個沒站穩，人直接倒了下去，然後她就感覺自己的腦子漲的厲害，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噴薄而出一般。
然後曾經出現在她腦海裏的那些人都出現來，那些她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的過去，一下子就回來了。
過去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都回到了緋心的腦海裏，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淒涼。
似乎這就是上天跟她開的一個玩笑，她的眼睛看不到了，但是她隱藏的雙眼似乎能夠看到一切的事情。
那些濁衣曾經說過的事情一點點的回到了她的腦海裏，那些濁衣沒有說過的事情也回到了腦海裏。
那些痛的事情越發的痛了。過去是因為感覺不到所以才會減少了痛楚，現在那些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事情，一幕一幕又重回到了記憶中，她的痛越發的深了。
而最痛的是風炎說的那句話，他說他殺了盧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