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陳年舊事
要弄清李老四被殺的原因,隻能從村中人入手,陳顛篤定,大溪村人必然隱瞞著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而隻有了解到這個秘密,方能解決兩起命案。
要如何探出這個秘密?可以說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要從什麽人口中探聽?這又是一個極為複雜的問題。嶽老三沉穩老練,齊老三陰沉狡詐,周老五脾氣火爆,這是陳顛這幾日以來,對於村中幾位當家人的印象。
最終,陳顛將目標鎖定在了沉默寡言的薛福來薛老二的身上,這個寡言少語的中年男子,對於村中大事,似乎參與的並不多,先前井中發現屍體,後來的李老四被殺,他既不像嶽老大那般冷靜,也不像齊老三和周老五那樣激動,在發生這些事的時候,他好像從未發表過自己的意見,似乎隻是一個旁聽者。
這實在太不符合邏輯。這隻能說明薛老二在刻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一個人對於身邊發生的大事始終保持旁觀者的態度,這隻能說明,他心中有鬼。
一個人心中有鬼,自然不希望被人看破,沉默是知情者掩飾自己的最好的辦法之一。
為了避免旁人發現他的不自然,必然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越是如此,就越證明他知道內情。
回到村中第一時間,陳顛便決定去拜訪薛福來薛老二。薛老二手中,一定掌握著整件事最為關鍵的一部分真相。
薛福來瞧見陳顛和容蓉上門拜訪的時候,並未顯得太過吃驚,他隻是很禮貌的請他們落座,然後吩咐媳婦關上門去外麵。
他盤坐在炕頭,手中握著佛珠,不住用左手扣動著,閉目冥神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有什麽想問的,說吧。”他的語氣平淡,皺紋密布的麵頰卻在顫抖。
“還是關於芳芳的事。”陳顛直抒來意。
薛福來的眉心明顯一擰,眼睛也在一瞬間睜開,那是一雙滄桑感彌漫的眼神,隱約透露著一股淒涼蕭索的味道。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眨也不眨,顫抖的唇口欲言又止。
“她的臉上有一顆紅痣,薛二叔,你一定記得她對不對。”通過薛福來表情變化,陳顛已經幾乎篤定,他一定是認識芳芳的。
隔了半響,薛福來長歎了口氣,歎息過後,又是良久的沉默,迷惘的目光迎向陳顛,“不錯,我的確認識。”
陳顛大喜過望,激動道:“薛二叔,她人在哪裏,可不可以告訴我?”
“可以。”
薛福來不假思索的回答,使得陳顛有些意外,但他並未多想,而是說道:“我們現在就去見她,我有些事要當麵問她。”
薛福來下了坑,穿上棉鞋,披上棉氈,道:“跟我來吧。”
陳顛和容蓉麵上欣喜不已,原本以為斷掉的線索,此時竟然突兀的就銜接上了,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始料未及的事。
他們跟在薛福來的身後出了大門,然後順著山路朝山下而去,穿過山下結冰長溪,徑直向南。南方又是一片山林,林內枯樹雜多,路途難行,一路之上,薛福來始終沉默不語,隻顧兀自低頭前行,依他行進步伐推斷,應是對這片山路極為熟絡。
陳顛和容蓉好奇心頗勝,但看對方並沒有想說什麽的意思,他們自然也不好意思強行相問。
就這麽跟隨著薛福來順著這片山林走了足有三四裏的路,行至一處隱蔽山坳處,便看到一間破爛小屋,那小屋似已荒廢許久,有隨時要坍塌的跡象,走至近處,看的更加清晰,能夠看的出這間小屋是用林間的樹木砍伐搭建而成,雖粗陋卻有摸有樣,不過應該是很久無人光顧,已經不適宜人居住了。通過屋內的生活用具可以看出,盡管那些物件早已因歲月的流逝而被侵蝕的沒有了人煙的氣息,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裏的確有人曾經居住過。
陳顛和容蓉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瞧見了濃濃的困惑之色。他們攜著困惑,看像薛福來,隻見薛福來立在小屋前的一處墳包前,並不轉身的說道:“你們不是要見她?她就在這裏。”
到了這個時候,陳顛和容蓉立時恍悟。芳芳已經過世,而身前的墳包,便是她的墓地。
芳芳究竟是什麽人?她究竟因何而死?為什麽會埋葬在這種深山老林的僻靜之處?她的死和趙小花李老四的死究竟有沒有關聯?季明誠與她究竟有何關係?何以生命彌留之際,留下尋找她的遺言?無數疑問紛至遝來,猶如翻江巨濤撲向陳顛腦際。
短暫的迷惘之後,陳顛平複糟亂的心緒,輕聲問道:“她已經去世了?”
薛福來歎了口氣,心情略顯沉重“她已經去世了十九年了。”
陳顛愣在那裏,一時無法出聲,通過薛福來的語氣,他自然覺察出對方內心充滿了悲傷。他何以會有這種情緒產生?難道他和芳芳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關係?陳顛這樣想著。
“她……她是怎麽……”容蓉小聲的問道。
薛福來轉過身,神情肅然,沉聲道:“你們真想知道原因?”
陳顛點了點頭,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不錯。”頓了一頓,繼續道:“我的那位死在這裏的朋友,就是因為來這裏找她,而死在了這裏。”
薛福來有些詫異的說道:“那個死在井裏的年輕人來這裏的目的是找芳芳?”
陳顛道:“到了這個時候,薛二叔你覺得我還會騙你麽?”
“他為什麽要來找芳芳。”薛福來追問道。
陳顛道:“他是一名律師,受人所托,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他想了想,問道:“薛二叔先前真的沒有見過我那位朋友?”
薛福來搖著頭,認真的說道:“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見過你的那個朋友。”
他不像在說假話,小花明明來過大溪,為什麽所有人都否認見過他?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定有人在說謊,說謊的人自然不是小花,那剩下的隻能是大溪村的人,但看薛二叔的表情,他也絕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陳顛這樣想著,很快,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也許薛二叔說的是真話,他的確並沒有見過小花,也許小花並沒有進入大溪村,或者隻是在路上碰到了大溪村的人,也許詢問之後,發現沒有芳芳這個人,他就離開了也說不定。
也許隻有這一種解釋了。陳顛腦筋不住轉動,將所有的可能性盡數歸納分析了一遍,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托你朋友的那個人,是不是一個姓季的男子。”薛福來聲音急促的問道。
聽過這話,陳顛暗下舒了口氣,暗想薛福來口中姓季的男子,想必便是季明誠了,季明誠果然來過這裏,且發生了一些事,看來尋找的方向,並不是錯的。
“嗯,他叫做季明誠。”陳顛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