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膽的猜想(下)
容蓉的神情變得怪異之極,似乎在權衡要不要說出來,待看到陳顛迫切的目光時,她終於緩緩開了口:“我曾在一本曆史古書中,看到過這樣一則故事,說的便是以活人來祭奠死人的一種方式,當然,這種方式在現代人看來,實在愚昧的可笑,但在古時候,卻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古代人認為,人死之後,精神猶存,魂魄遊離在另外一個世界,能感受到我們這個世界的種種悲歡離合,古代的一些王公貴族,將相爵侯,尤其是以皇帝為首,他們規定,自他們下葬之日起,他們的守陵人,要每隔多少個年頭,就要以活人來祭祀他們的靈魂,這樣才得以讓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繼續維護他們的統治。”
“無論是秦皇陵的兵馬俑,抑或是幼童祭祀河神,這種儀式,性質都是大同小異,古代皇帝死的時候,多數後宮嬪妃都要殉葬陪死,這種封建習俗,直至清朝覆滅後才消亡。”
陳顛聽到這裏,長舒了口氣,他沉吟了半響,淡淡道:“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他的目光望向那刀削也似的峭壁,峭壁上若隱若現的遊龍鮮活形象,似是象征著那些權貴當時的權勢地位該是如何的鼎盛,他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大溪村的人,應該就是一些守陵人。”
容蓉並未顯得太過吃驚,這個念頭其實早已徘徊在她心頭許久,這時聽陳顛說出來,她點頭表示讚同,“他們祖祖輩輩隱居避世生活在這裏,其實就很明顯了,在古代,但凡大墓,必有守陵人,而我們身前的這塊鬼斧神工的峭壁,必然是當時那些修建陵墓的人遺留下來的。”她轉著眸子,繼續道:“村中的那些老人,到了一定年歲,便會依照祖訓,前去陵寢中安死,以慰藉墓主人的在天之靈。”
“但是為什麽齊老三的母親?”陳顛問出心底的疑惑。
容蓉歎道:“她患有惡疾,通常患有惡疾的人,被視為不祥的人,這種不祥的人,是不能被作為祭祀用品的。”
陳顛恍然大悟,他哦了一聲,心中一股同情之感油然而生,旋即搖頭苦笑道:“看來患有惡疾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壞事。”
容蓉道:“現在我們弄清楚了為什麽整個大溪村都沒有老人的原因,也大概可以肯定,這些人都是一些守陵人,守陵人的主要責任,便是防止外人來盜掘陵墓,難道趙律師的死?”她目中縈繞困惑,望向陳顛。
陳顛擺了擺手,肯定的說道:“趙律師不是這樣的人,他對於盜掘墓葬沒有興趣,肯定是因為別的事情。”
容蓉嗯了一聲,下一瞬間,似乎想到了什麽,脫口道:“當年季明誠先生來到這裏的目的呢?”
經容蓉一提醒,陳顛也想到了季明誠,二十年前的季明誠曾光顧此處,他是出於什麽原因來的這裏?這裏本就是荒山野嶺,荒涼至極,尋常人絕難以尋找到這裏,難道是誤打誤撞?這種可能性似乎又微乎其微。
陳顛陷入沉思,他將前前後後發生的事,盡數回憶了一遍,又沉想了好久,似乎覺得有了些眉目,他一拍頭,叫道:“一定與八吉祥有關,還記得當時季明誠對馬跡撒的那個謊嗎?他手中明明握有的是佛八吉祥中的寶瓶,卻欺騙馬跡說他手中的是海螺,這個謊言不被拆穿的前提就是,他知道海螺的下落,而他在臨死前,留給我們的信息便是這個大溪村。”
“海螺就在大溪村中。”陳顛和容蓉幾乎同時喊出了這句話。
陳顛興奮之極,他搓著手,來回走動著,“不但如此,我覺得他一定見過或者是知道海螺的下落,而且,這其中的關鍵,必然和他口中的那個叫做芳芳的女子有關。”
容蓉皺眉道:“可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否認有一個叫做芳芳的女子存在過。”
陳顛道:“如果讓你選擇,在季明誠和大溪村的人之間,誰說的是真話,你會選擇相信誰?”
容蓉愣了一愣,旋即說道:“我相信一個人臨死前不會說假話。”
她的話已很明顯,他選擇相信季明誠,選擇相信那個芳芳的女子,一定是大溪村的人。
陳顛道:“那麽說假話的便是大溪村的那些人了。”
容蓉依舊皺著眉頭,喃喃的搖著頭,似乎有些不理解,“可是看他們的樣子,並不像是在說謊。”
陳顛掐著眉心,低眉想了想,才開口道:“除非一種可能性。”
容蓉好奇道:“哪一種?”
陳顛笑道:“那就是大溪村的人沒有說謊,但芳芳又的確是大溪村的人。”
這句話讓容蓉聽來,實在有些雲裏霧裏,一時搞不清陳顛話中的深意。
陳顛笑道:“因為他們並沒有見過芳芳,自然也就沒有說謊了。”
容蓉愈發困惑,她瞪大了眼睛,對陳顛說道:“我還是聽不明白呀,如果芳芳生活在大溪村,那些村民怎麽會沒有見過她?村子又不大的。”
陳顛依舊微笑著,他朝著四下攤了攤手,笑道:“大溪村很大的,季明誠口中的大溪村,泛指的範圍,如果不僅僅是局限在那個隻有六戶的村子裏呢?”
容蓉恍悟,她訝異道:“你是說,芳芳隻是生活在大溪村的附近,但並不是生活在村子裏?”
陳顛笑道:“不錯,就是這個意思,如果這樣推斷,就能說的通了。”
容蓉道:“既然芳芳與大溪村無關,我們來這一趟,似乎找錯了方向。”
陳顛道:“方向沒有錯。”
容蓉不解道:“嗯?”
陳顛道:“記不記得那塊腰牌?”
容蓉道:“你是說季明誠藏在閣樓間的那塊特殊的腰牌?”
陳顛道:“嗯,就是那塊腰牌,當時趙律師找到我,說出了季明誠遺囑的事,我當時就將腰牌給了他,先前我一直搞不清楚那塊腰牌究竟是什麽東西,剛才聽你一說守陵人,我才隱約覺得,那塊腰牌,極有可能就是守陵人的身份的一種象征,類似於身份證性質的一種標識。”
“季明誠囑咐趙大律師,要拿著那塊腰牌來找芳芳,那就說明,芳芳一定認得那塊腰牌。”
容蓉脫口道:“芳芳也是守陵人,那塊腰牌,極有可能是季明誠從他手中得到的。”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問道:“如果芳芳一家也是守陵人,何以村子裏的人並沒有見過她呢?奇怪,奇怪。”
陳顛笑了笑,說道:“南京在過去有個民謠,聽說過沒有?”
容蓉疑惑道:“民謠?”
“南京有三怪,龍潭的姑娘像老太,蘿卜當作小菜賣,十三個城門抬棺材。”陳顛朗朗上口,對於民間流傳的諸多古怪至極的民謠,他先前多有研究。
容蓉聽入耳中,略一思索,便聽出其中關鍵所在,她說道:“十三個城門抬棺材,說的是明太祖朱元璋下葬時的情形。”
陳顛掛著一絲欣賞之意,笑道:“不虧是曆史學的高材生,明太祖安穩躺在明孝陵裏麵呢,我這裏指的東西,其實就是一個數字。”
容蓉道:“十三?”
陳顛道:“十三這個數字極為特別,中國古往今來,曆代帝王,都以十三這個數字為尊,象征著帝王的權利,非但如此,在佛教中十三這個數字也是極為的尊貴的,布達拉宮十三層,天寧佛塔十三層,種種例子,舉不勝舉,如果這裏是一座帝王塚的話,守陵人極有可能是十三人,如果延續至今,應該是十三戶,但整個大溪村,到了如今,卻隻有六戶人家,那其餘七戶守陵人去了哪裏?”
“如果芳芳並不是此時大溪村六戶中的人,而是那消失不見,另外七戶守陵人中的人,那麽大溪村中沒有人認識她,但她擁有那塊腰牌,又的的確確是守陵人的身份,這個問題,就可以完全解釋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