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痛心疾首
幾日後，餘遲又接到了餘汀的電話。
對於這個姐姐三不五時便來膈應她的這個事實，餘遲早就已經接受，也逐漸習慣。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即便她多想擺脫這個所謂的姐姐，可是，到了最後，卻仍是沒有辦法真正甩開這個人。
餘遲厭惡餘汀，卻也明白，她的存在，對餘汀來說，也是一個難以磨滅的傷痕。若是沒有她的話，想來餘汀會與唐紹修過得很好吧，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那一天，唐紹修來找餘遲時，正巧餘汀給他打了電話。電話中的餘汀歇斯底裏的樣子讓人揪心。餘遲哭著鬧著，她希望唐紹修立馬回家陪伴自己，可是，唐紹修隻是冷漠地掛斷電話，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感受。到了最後，還是餘汀強裝鎮定，重新把電話撥回，告訴他，剛才隻不過是自己失控了，沒辦法，孕婦總是這麽情緒化。
而唐紹修隻是笑了笑，滿臉漠然。
貌合神離的夫妻不少，若是沒有她，或許他們之間並不會撕破臉。
對於唐紹修與餘汀真正的關係，餘遲並不是不好奇的。一開始，她以為唐紹修是真的愛餘汀，也隻有真愛，才能讓他在經曆了種種之後，願意與餘汀真正走到一塊去。可是到了後來，她發覺自己錯了。唐紹修不愛餘汀，也不愛餘遲，說到底，他愛的人，隻有自己而已。
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太複雜了，餘遲沒有辦法告訴別人自己家中發生的一切，別人也沒有辦法理解這一切。因此，在餘汀約她去咖啡廳坐一坐時，她並沒有拒絕。
約定的咖啡廳離餘汀所住的地方不遠，於是，她便讓餘遲順路來接自己一程。
餘遲到達百子灣時，正是愜意的午後，溫暖的陽光灑在車頂，她想，這真是最適合喝下午茶的一天。若是唐紹修從未出現過，或許她與姐姐的關係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好，或許她們姐妹倆還真能手挽著手，出門逛逛街，購購物，累了便找個地方喝喝茶或是咖啡。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但餘汀挺著大肚子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餘遲將自己那些不著邊際的發散性思維收了回來。一切都已成了既定的事實，她又何必做那唯一一個留戀過去的人。
“小遲，你很守時，和小時候一樣。”餘汀笑著走到餘遲的車邊，拉開車門的時候，還淡淡地掃了一眼這輛車。
上一輛車，是她送給餘遲的，一輛小小的Mini。隻不過，餘遲的脾氣實在是太執拗，與她吵架了，那麽好好的一輛車，說不要就不要了。
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因為有錢啊，若是連飯都吃不飽，連衣服都穿不暖，又怎麽會這般任性？
餘汀冷笑，陰狠的精光在眼中一閃而過。
“對了，咖啡廳在前麵……”
餘汀指路，餘遲開車，她們很快便到了她所說的那間咖啡廳。
這咖啡廳裝修得很精美，地中海風格令人感到心曠神怡。她們坐下，點了精致的糕點和香濃的咖啡。在等待服務員上餐的過程中，她們一句話都沒有對對方說過。
餘遲也不知道餘汀把自己約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但是，來都來了，又何必介意這麽多。
糕點很美味，抹茶味的小蛋糕口感清新，而巧克力味的則讓人沉浸流連在這份香醇滋味中。
餘遲不得不承認，她很喜歡這家店。這樣的下午茶，與餘汀分享，真是可惜了。
餘汀與餘遲之間，本來就是沒有什麽共同話題的。她們的關係最親密的時候，通通留在了唐紹修尚未出現之前的那幾年，因此，餘汀竭力尋找著共同語言，最終，隻能不厭其煩地重複她們的過去。
童年的回憶，若是初提起，倒不是不有趣的。隻是，當這一切被她老生常談般反複提起，一切便會變了味道。
當餘汀第Ｎ次說起她們小時候共同擁有的那個會說話會閉眼還能一起為它換衣服的洋娃娃時，餘遲終於忍無可忍。
她揉了揉自己因為煩躁而發疼的太陽穴，用最平心靜氣的語氣說道，“餘汀，那個娃娃，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但是你一直提起，我卻不得不想起不愉快的過去。娃娃很漂亮，但是你卻無法容忍與我共同擁有，得不到的，你喜歡毀掉。後來，你把洋娃娃藏了起來，告訴媽媽，娃娃不見了，被我弄丟了，還記得嗎？”
小時候的餘遲沒什麽心眼，經常在被餘汀擺了一道之後還傻乎乎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時候。而當時，餘母卻早就看出了這一點。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的丈夫，兩個女兒之間的關係是不平等的，若是不好好管教大女兒的話，恐怕將來這孩子會走彎路。
餘父疼愛餘汀，心也大，隻笑嘻嘻地說，孩子之間哪有這麽多的心眼，長大了，就懂事了。
抬起眼時，餘遲的眼神是冷漠的，餘汀微微一怔。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因為已過了十幾年，若不是此時刻意提起，她也早就已經忘記了。本想著能說些過去發生的回憶博得幾分餘遲的好感，卻沒想到，她又多此一舉了。
不過，這也無妨，反正經過這一天之後，她再也不會看見餘遲了。
這樣一想，餘汀的心態又稍稍平和了一些。
“小遲，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脾氣還是這麽直來直去的，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小時候，你欺負我，我欺負你，那都是常有的事情。難道年年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嗎？”看著麵無表情的餘遲，餘汀笑著補充道，“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童趣罷了，即便傷了人，也是無關痛癢的。小遲，你也這麽大個人了，何必斤斤計較？”
餘汀的輕描淡寫戳痛了餘遲的心，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快樂的回憶。是不是不論做了什麽事情，隻要雲淡風輕地說一句“何須斤斤計較”，便可以將一切一筆帶過？
餘遲的眼神變得更加疏離了起來，她抬起頭，直直地盯著餘汀漂亮的臉蛋。
這臉蛋與她的很像，但是，餘汀的心，卻早就已經變得烏漆嘛黑了。
“餘汀，過去的事情，真的是無關痛癢的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爸爸的死，對你來說，也是可以忘記的過去嗎？”餘遲咬著唇，過了半晌，痛心疾首的模樣仍是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