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潭水
餘遲怎麽都沒有想到,唐紹修居然會出現在公司裏。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嗎?隻不過是怔愣片刻,餘遲便已回過神來。
她露出一臉標準化的微笑,“唐先生,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安哥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真沒想到,原來新老板是你啊。”
見餘遲可以避開自己的問題,唐紹修的眼神更加冰冷。一個跨步,他走到餘遲的麵前,一隻手掐住她的臉頰,猛地抬起,逼著她與他對視。
餘遲也不躲閃,隻冷冷地看著唐紹修,看他要說些什麽。
他們之間怎麽變成這樣?為什麽一見麵,從來沒有辦法好好說話?
餘遲不是不遺憾的,可是,遺憾有什麽用?看著他的眼神中透著深深的怒氣,不論到了什麽時候,她都是不服輸的。
“說,昨天晚上去哪裏了?為什麽從覃嶼的車上下來?你們去哪裏了?”如連珠炮一般的問題向餘遲襲來,她冷冷一笑,默不作聲。
“餘遲,你是不是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他的手緊緊地掐著她的臉頰,卻始終沒有用力,本是沉靜的人,這一刻卻不再冷靜。
死寂般的潭水無聲無息,連一絲波瀾都不見,餘遲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她忽然覺得累了。
難道他們就不能說清楚嗎?
於是,餘遲淡淡道,“昨天晚上,我住在覃嶼家。”
這一句話,如此平靜,卻像是被狠狠丟入平靜深潭中的一顆炸彈,頃刻間,炸得人遍體鱗傷。
唐紹修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的,畢竟,他也要結婚了,而一直以來總不願意放開餘遲,隻不過是因為這個女人實在是讓他非常感興趣罷了。
可是,為什麽,這一瞬間,他竟想緊緊地抱著她。
他終於意識到,餘遲似乎即將離開,她正義無反顧地向前跑,連回頭的意願都沒有,隻想盡快離開他的世界。
緊緊箍著她的手,終於鬆開了。
餘遲鬆了一口氣,心中卻是依舊沉重。
“唐紹修,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這一次,她不再固執,而是用帶著惋惜的語氣淡淡地說著。
一聲歎息,卻足以給過去的一切畫個完結的句點。
在這樣的戰役之中,他們兩敗俱傷。
餘遲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聽見唐紹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餘遲,你做夢!”
她想要正常的生活,她想要談戀愛,想要結婚,想要生孩子,這一切,簡直是無稽之談!隻要他仍存在,便不會放她走!
餘遲關上房門,還沒走到電梯口,包裏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是唐紹修發來的信息,他果真沒有這麽容易放棄。
餘遲低下頭,看了一眼他的信息,直接關了手機,走進電梯。
唐紹修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餘遲回來,他終於知道,她早就不是過去的那個小女孩了。過去的那個小女孩,總愛黏著他,麵對他的時候,總有無數說不完的話。可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啊!她的眼中,再也沒有留下他的印記。
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說到底,不也是因為他嗎?傷害她的時候,他從未留情,於是,她便觸底反彈。
辦公室的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唐紹修抬起眼,“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看起來很斯文,似是怯生生地走到他的麵前。
“唐先生,這是公司本年度的計劃,要推的新人也都在這裏,不如你——”
“下個季度餘遲的一切工作行程,都交到我這裏來。”唐紹修看都沒看那一疊資料一眼,隻冷聲說道。
“可是唐先生,餘遲回國沒多久,聽安哥說,她還會出國的,所以沒有安排太多工作行程。”
“那就排起來。她的工作,排得要多滿,就有多滿。”唐紹修冷聲命令,而後直接起身,離開這裏。
原來,她還想著回去。原來,她這次回國,隻不過是想要將餘舊年從那個地方救出,而後,便會離開。
那麽這一次離開之後,她要去哪裏?天涯海角,總歸是沒有他唐紹修的地方吧。
唐紹修冷笑。
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她離開。這一次,他不願意再承受失去她的痛楚。
目送唐紹修離開之後,那小助理“噔噔噔”地跑到了安哥麵前。
“安哥,那個唐先生說要把餘遲的工作通通安排起來耶!”
“那你就排啊!”安哥語氣有些不耐。
“可是——餘遲不是很快就要出國了嗎?把工作排起來,她如果要出國,那我們可是要賠付很多違約金的!”
安哥微微皺眉。
“現在唐先生是大老板,他說的話就是聖旨,難道你還想我現在跑去他的麵前為餘遲說話?”
小助理終於猶豫了,歎了一口氣後,她說,“我也看出來了,唐先生啊,就是衝著餘遲來的。”
唐紹修的意欲,不正是想要用工作牽絆住餘遲,讓她無法離開這個地方嗎?可是,餘遲的性格如此執拗,又豈是這些合同上的條條框框可以牽絆住的呢?
也罷,那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他,也隻不過是打份工而已!
至於餘遲與唐紹修之間的事情,將會有怎樣的進展,安哥不想猜,也猜不到。那丫頭太固執了,說是過去的種種傷了她的心,實際上,也不過是她自己被過去的牢籠所困住了。
這樣下去,恐怕遲早還是要鬧出大爭端的。
透過窗戶,他望向窗外,看著唐紹修將餘遲拉到車裏去,而遠處,餘汀站在角落裏,沉著臉,恨恨地瞪著他們。
撫了撫額頭,安哥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
清晨的陽光非常閃耀,處處透著溫暖,可這一刻,餘汀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寒冷。
聽說唐紹修收購了餘遲所在的公司,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疼。
而此時此刻,她看著唐紹修與餘遲拉拉扯扯,明知道這丫頭不願意上車,他卻仍要與這丫頭糾纏不清,餘汀的心,便像是被人在破碎的傷口上撒了鹽巴。
為什麽,這一切為什麽變成這樣?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餘遲回來了嗎?如果她不回國,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孩子應該會安然出生,婚禮會照常舉行。可是現在——
餘汀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