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拖累
餘遲沒有立馬抽開自己被覃嶼握住的手,因此這一次,他帶給她的感動更深了。
剛才在林森木的酒吧時,唐紹修說了這麽多的話,雖然那些話也算不上難聽到骨子裏去,但是,若說沒有對她的聲譽造成任何影響,那是騙人的。
就連她最好的朋友在唐紹修揚言曾送她一套別墅時都聽不下去了,可覃嶼,居然還是能堅持到現在。直到現在,他竟還是願意對餘遲說,他能繼續等待。
餘遲不是沒有試過等待的滋味。
剛被送到美國去的時候,她什麽都不懂,就連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沒有。那個時候,她也曾想過,若是唐紹修並不是真的這麽壞就好了。她想,或許唐紹修還是會出現的,出現在她的麵前,而後一切都回到過去,所有的不堪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她還是失望了。
直到很久之後,餘遲都還在自嘲,她想,自己的腦子實在是不夠靈光。人家都說不撞南牆心不死,可她明明在南牆撞得頭破血流,卻還是不知道宣告投降,怪誰呢?
隻怪她愚蠢至極。
現在再去回想,她仍覺得過去的等待是漫長而又煎熬的,那煎熬的感覺實在是非常磨人,眼下回憶,心中仍會湧現種種的不甘。
也正是因為那樣的等待非常辛苦,因此,她便更不忍看見覃嶼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有些話,的確應該早點說清楚的。
即便難以開口,還是得說清楚。
於是餘遲便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大叔,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呢?”
很顯然,覃嶼並沒有想到餘遲會這樣說,他的神情微微一滯,回過神時,便安靜地等待著她把話繼續說下去。
“唐紹修的確給我買了一套別墅,而這一段時間,我們之間,也的確發生過一些不該發生的關係。大叔,或許這個真相對你來說並不是非常容易接受,但是,希望你相信,我是真誠的。因為不願意傷害你,所以揭開自己最不堪的瘡疤給你看——”像是意識到氣氛太沉重,餘遲揚起唇角,俏皮地笑了笑,說道,“所以,大叔不能不領情哦。”
餘遲與唐紹修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真的這麽簡單,這一點,覃嶼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餘遲雖然直率,卻也從不會故意說些傷害人的話,可是,在唐紹修麵前的她,卻是不一樣的。覃嶼不止一次在餘遲臉上看見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而她拒絕的人,便是唐紹修。
因此,他始終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小遲,謝謝你的誠實。不過,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話,就把我當成你的樹洞吧。一些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就會好很多的。”怎知,覃嶼並沒有再繼續堅持下去,而是幫餘遲把酒杯斟上,淡淡地說。
一時之間,像是壓在心頭的重石終於被搬開一般,餘遲舉起酒杯,送到了唇邊。
眼前的覃嶼成了一個知心大哥,而很顯然,這段時間,她的確是缺少一個能聽自己吐苦水的人。於是餘遲笑著將酒杯舉到覃嶼的麵前,輕輕一碰,“幹杯。”
把話說開之後,心情便是格外地舒暢,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信得過的人,而這個人,並不會因為她做的糊塗事而生氣,餘遲開始坦蕩地說起自己壓在心頭的那些苦楚。
回國,必定是會碰到唐紹修的,這一點,她從沒有懷疑過。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過去恨不得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那個人,此時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他整日出現在她的麵前,他糾纏著她,他說了種種有關於過去的美好回憶,他們做了一切情侶之間應該做的事情,可是,他唯獨沒有提過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不是沒有考慮過再一次離開這個城市的,可是,每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便會想起自己的哥哥。整整五年的時間,餘舊年都在監獄裏度過,那樣的感覺必然是生不如死的,餘遲怎麽忍心讓他繼續過著那樣的日子呢?
於是,她隻能忍耐,隻能想著,或許捱過這一點時間,便能換得一個豔陽天。
握著覃嶼的手,她無力地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幫我的哥哥。隻要他能夠平平安安地從那個鬼地方出來,那我做什麽都是值得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到了那些傷心事,這一回,餘遲喝了很多,她喝得醉醺醺的,抬起手臂懶洋洋地撐著自己的頭,意誌消沉。
在認識餘遲之後,覃嶼曾上網搜索過餘遲過去走秀的視頻,在舞台上的她那樣明豔動人,一顰一笑皆是意氣風發,誰能想到,在那背後,竟帶著這麽多的故事?
可是,她又是否想過,當她一個勁地想要擺脫唐紹修的時候,或許,她的心,其實是想要向他靠近的?
不知道為什麽,覃嶼總覺得,唐紹修與餘遲的故事還沒有結束。雖然他非常不願意看見這故事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但是,他就是這麽認為的。
“老板娘,買單。”
“小姑娘喝多啦!回家記得用熱毛巾給她敷一敷,我的酒雖然容易醉人,但是第二天醒來,是絕對不會頭痛的哦。”
覃嶼笑著點了點頭,將餘遲打橫抱起,往酒館外走去。
許是喝多了酒,餘遲的腦袋耷拉了下來,上頭了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她說的話,也變得含含糊糊了起來。
“大叔,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他還說,如果我敢靠近你的話,一定會找你的麻煩。你那麽好的人,我怎麽好連累你呢?你對我的幫助已經夠多了,夠多了……”
昏昏沉沉之際,餘遲終於不再吭聲,而是在覃嶼的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著眼睛,安心地睡下了。
而覃嶼的眼眸,卻閃過一抹深深的憐惜。
“小遲,不要把我想得這麽弱。更何況,你怎麽知道,我不願意被你拖累?”
話音未落,懷中的女孩呢喃一聲,小臉在他的胸膛之上磨了磨,唇角微微一勾,睡得更深了。
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覃嶼無奈地笑了笑,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一些,往回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