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甚好
覃嶼問出這句話之後,便一直在等,他在等待餘遲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活到這歲數,他不算是久經沙場,但識別人心的智慧卻是有的。麵對餘遲的時候,覃嶼的心跳很快,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愛情尚未真正衝昏他的頭腦。於是,覃嶼便開始估量他們之間的關係。
餘遲對他並不反感,這一點,他很肯定。
或許在與一般的女孩子交往的時候,“不反感”這三個字並不意味著什麽。但是,餘遲不一樣,她並不是一個一般的女孩子。
餘遲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也是一個從來都不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卻步的人,她的不反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已經是幾分淡淡的好感。
隻是這好感並不明顯,於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可這也無妨,他有的是時間,若是最終能與她白頭到老,那麽現在多花上一些時間等待,倒也是一件易事。
畢竟,若是餘遲未曾出現過,覃嶼甚至想過,或許直到自己白發蒼蒼的那一天,他仍舊沒有辦法找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孩。
“真心”兩個字,看似容易,可真要尋找起來,卻太難了。人生苦短,若是湊活著過,那倒不如不過。
正在餘遲沉默之際,溫柔而又帶著溫熱的掌心忽然在她的頭頂停留了片刻。
“小遲,我是認真的。”的確很認真,從他低沉的聲音便能聽出一二來。
她在等待什麽?難道是在等待唐紹修嗎?在這個念頭初初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時,餘遲被自己嚇了一跳。幾乎在第一時間,她便在心底反駁了自己。
怎麽可能,她與唐紹修的故事,早就已經停留在過去了。先別說他與她的姐姐即將結婚,即便沒有那回事,她也不可能與他在一起啊,畢竟,餘家的沉寂與沒落,與唐紹修是脫離不了幹係的。
既然如此,那麽,她還在等什麽?
他的手掌從她的頭頂上離開,想要收回,想了想,還是放了下來。覃嶼握著她的手,動作不疾不徐,卻不帶一絲一毫的壓迫感。
或許,與這樣的人在一起,的確是她最好的選擇。
餘遲啟唇,唇角綻開一個漂亮的笑容時,她看見覃嶼的笑容竟更加燦爛。
像他這樣成熟的人,許是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事情可以激起他心中的波瀾了吧,曾經的餘遲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現在,她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餘遲心想,覃嶼對她,的的確確是真心的。
於是,她點點頭,“如果你不抽煙了,我或許會喜歡上你。”
又是“如果”,又是“或許”,餘遲給自己的心留了一些後路,而覃嶼卻根本就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覃嶼抽回自己的手,發動了車子,帶著餘遲馳騁在這條車輛稀少的大道上。
餘遲轉過眼看他。
夜很深,隻有路燈微弱的燈光與車燈照亮眼前的路,而覃嶼的半張臉,也隱在了光芒之下。可是,即便是在這樣幽暗的夜裏,餘遲仍能清晰地感覺到覃嶼眼中灼熱的光。
那光芒多麽耀眼,連餘遲都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原來看見旁人喜不自禁的模樣,竟是這樣有趣。
餘遲沒有問他要帶自己去哪裏,因為她對他的信任已經足夠。現在回想之前她懷疑覃嶼是餘汀派來傷害自己的“臥底”時,餘遲忍不住想要笑話自己。
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臥底”?用盡自己的真心,隻為博她一笑,毫不吝惜自己的時間,隻願她平平安安。
此時的餘遲,開始無條件信任覃嶼,她相信,無論他要帶她去哪裏,無論他要對她說什麽,都將是帶著善意的,都將是溫柔而又充滿著暖意的。
可即便如此,當他的車在一個高檔的住宅區門口停下的時候,她仍是有些詫異。
“你這是?”
覃嶼但笑不語,下車,幫著餘遲將車門打開,一隻手扶著副駕駛門框的上方,直到她緩緩下車,才將手收了回來。
紳士風度不減。
“小遲,你說不喜歡我不抽煙,那我就帶你回家,把家裏的所有煙都銷毀。這樣一來——你就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了。”
明明是一個她總是稱之為“大叔”的男人,可是,說起這樣幼稚的話來,卻帶著幾分孩子氣。餘遲曾在一本書中看過一句話,那作者大致是這樣說的,當一個男人深愛著你,那他將會用最簡單的思路去考慮一切問題,他將用最天真的心思來麵對著你。
當時的餘遲看見這句話,隻是一笑置之,可是此時此刻,她望著覃嶼帶著幾分得意的笑臉,一時失神。
覃嶼的家不大不小,一個人住,剛剛好。餘遲跟著他走進屋子,脫了鞋,白皙的雙腳踩入一雙軟綿綿的女士拖鞋中。
覃嶼讓餘遲在沙發上稍稍坐一會,他則是要去給她煮一杯香醇的咖啡。
餘遲並不喜歡喝咖啡,但是覃嶼不止一次說過,他煮咖啡的技術是一流的,那麽,來都來了,她便不再推辭。
他家的沙發很軟,並不十分奢華,可就這樣靜靜地靠在這裏,便讓人有家的感覺。
與覃嶼家相比,唐紹修與餘汀的家,便太沒有人情味了。他們家的沙發是冷冰冰的,地毯是冷冰冰的,就連溫熱的湯,入喉之後,也是冷冰冰的。
又想到那個煞風景的人了。餘遲記得,在她回國之前,她並不經常想起他。眼下這樣的變化不好,她得盡早製止。
她轉過視線,開始打量起四周的一切來。
沙發的正前方放著一個特別大的茶幾,茶幾下麵鋪著張地毯,地毯看起來一塵不染,倒不像是經常接待客人。
仔細看一看,或許連這個家的男主人都不經常坐在這裏看電視。
也對,他這麽忙,若是真的能整日整夜坐在這沙發上煲肥皂劇,那才真是見鬼了。
餘遲正這麽想著,耳畔的腳步聲傳來,她轉過視線,隻見他淡淡地笑了笑,“我的前妻曾經說,如果以後搬了個大房子,那麽一定要買一塊特別舒服鬆軟的地毯。兩個人盤著腿,坐在地毯上,茶幾上放著好多的垃圾食品,電視上播放著無聊得像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的電視劇,就這樣度過一個晚上,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