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走個過場
日暮黃昏時，東廂那邊傳來喊聲，林玉璋合上書下了炕，看向正坐在繡架前的人。
“你現在就去炒飯吧，我去把燈點上。”
因陸春雨要繡架，屋裏一暗就把燈給點上了。
等他走前把簷燈點上，昏沉下來的院子變得亮堂起來，她一人在家才不會害怕。
“好。”陸春雨答應了，把繡架收了收。
林霖早就被林何氏和林玉琪牽走了，林田氏也抱著霞兒去，過年以來除了走親戚，已經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了，自然都想去。
隻是這熱鬧在老村長家那邊，其他地方就會顯得冷清的。
村道上還不時傳來村裏人經過說笑的熱鬧聲呢。
陸春雨進了廚房，點上燈就燒火洗鍋，趁空兒洗了一小撮蔥，又拿了兩隻雞蛋來。
中午有點剩下她沒動，就打算做個清淡簡單的蛋炒飯，撒點兒蔥花便可。
她一個人吃，也沒炒多少，等林玉璋那邊把燈都點上，就走了過來，在她盛飯出鍋時，幫著把灶下火弄好。
陸春雨剛才有抽空洗了另一口鍋，舀進了半鍋水燒著，這時候扣上鍋蓋，無需另外去燒熱水。
“好啦，你趕緊去吧，這會兒肯定早就擺席了，你怕不是要吃二排。”
陸春雨把後門栓好，過來端飯時笑著催促男人。
若不是一定要走個過場，她都要多炒些飯了，看得出來男人其實並不想去。
“好啦，我走了，最晚一個時辰就回來，如果我來不及，我就讓玉琪先回。”
林玉璋走過來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蛋炒飯吃，越發不想走的樣子。
“別，玉琪想何時回就何時，你不要催她，左右還有娘在呢，她也這麽大了，再過一兩年就要說親了，也不能把她老關在家裏呀。”
陸春雨提醒林玉璋，妹妹大了，如果是在本村找婆家，總要自己中意的才行，若在外村或是別處找婆家，那就要靠婆家牽線了。
但林玉琪今年十四，明年十五，再晚後年總要出嫁了呀。
林玉璋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道：“好，知道了。”
他沒有再說什麽，便同著陸春雨出了廚房，還把廚房門給帶上了，免得有野貓什麽的跑進去。
陸春雨站在簷燈照著的院子裏，看著兄弟倆大步走了，她也趕緊回了屋，拿了隻小馬紮出來坐在門口吃飯。
這時候各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村道上變得冷清起來。
她吃完飯倒了杯熱茶，在院子裏抬頭看了會兒夜起的星子，這才回屋洗幹淨雙手，半開窗子栓上了屋門，繼續繡花。
腦子裏想的卻是科舉，想著自己對科舉的了解，以及那些陰謀詭計的故事……
直到村道上又傳來行人說笑、小孩子追趕的熱鬧動靜時，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應該是散席了。
透過窗子看到的是外頭簷燈的亮堂，到是看不出來天色，不過可以想見是什麽時辰了。
今兒辦席是在老村長家裏，也相當於是李花坳的中心地帶。
村北、村東、村南都住得比較集中，不需要穿過田地之間，因而各家掛上了簷燈，一路走來到不用點火把。
隻要南坡那邊人家，是要過畈的，住得比較偏遠了，但結伴而走的話，點上一兩支火把便夠了。
又過了會兒就聽見林玉璋的喊聲。
“媳婦兒！我回來了！”人還在院子外頭就喊了起來。
陸春雨心中一鬆，連忙起身打開屋門出去，看著男人大步推開籬笆院門走了進來。
她下意識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雖說一個人在家並不覺得害怕，真有什麽事情也能應對。
但此時看著男人擔心她而提前趕回家，心裏那根暖暖的弦終於鬆緩下來，那感受，確實與眾不同。
被自己喜歡的男人擱在心尖尖上，那感受，也是情意相融、妙不可言。
她什麽也沒說，在男人走過來時猛地跑了過去，直接撲進他懷裏，一雙手纏上他的脖子，也被他順勢抱了起來。
小小個子掛在他修長的身上，被他輕易抱了個滿懷，不管姿勢好不好看，此時倆人心中皆是一蕩，莫名喜感洋溢。
“好像沒有一個時辰呢，你就跑回來不怕讓人說你閑話嗎？”
“我媳婦兒一個人看家我不放心，我要走誰敢說我閑話？”
林玉璋抱著還掛在身上不肯下來的小媳婦，笑眯眯地解釋，也趕緊往屋裏頭走。
他後知後覺地發覺，媳婦兒在撒嬌呢。
“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霖兒知道你回來了嗎？”
陸春雨又問，目光又從男人的肩膀上方看向院門口，後頭並沒有別人，竟然也沒有村裏人走過去了。
“我隻和大哥說了，回來時躲著霖兒呢。”林玉璋抱著小媳婦進了屋還舍不得放下來。
“幹什麽躲著霖兒？他若想跟你一起回來咋辦？其實大哥若要回，也可以抱著霞兒嘛，你們那麽聰明，還怕沒有理由？”
陸春雨掙了掙，到底還是從男人身上溜下來了，不好意思一直讓他抱著，剛才一時衝動罷了。
“嗬嗬，若帶臭小子回來，剛才你是讓我抱呢，還是抱他？”
林玉璋卻是嗤笑一聲，不滿地瞥著小臉嫣然的小姑娘。
“咳、咳，霖兒隻是個孩子。”陸春雨抬頭無奈地看著吃醋的男人。
“這孩子醋勁兒大著呢。”
林玉璋完全沒有自己就是個大醋壇子的覺悟，還在指責侄子，說起來各種委屈。
“好嘛好嘛，你回來我就開心了，也不害怕了。”
陸春雨見狀隻得再抱了抱他，安撫他收好自己的大醋缸，卻又毫無誠意地抓開他摟過來的雙手。
“好啦，那些師弟們都考上童生了，你也要加油考舉人哦，今年時機難得，趕緊去讀書吧。”
陸春雨見男人一臉不高興地杵在那裏，連忙將他往炕邊推：“趕緊的，我給你倒茶。”
大約看出她心慌膽怯了，林玉璋也隻得無奈地順勢上了炕，也怕自己一時失控會嚇到她。
她還小，得慢慢來，不能著急，更不能辜負她剛才充滿依賴的那一抱。
等陸春雨倒了熱茶過來，兩人都收拾好心情，便說起了在老村長家的熱鬧。
一下多了十幾個童生，便沒真的出一個官兒，但對李花坳來說就是無限可能，也是全村沾光的榮耀。
自然，十幾人家對林夫子的感激，說了許多感恩的話都差點要下跪磕頭了。
林夫子可以受了學生們磕頭，卻不會受學生家人尤其長輩們的磕頭，連忙將人扶住。
一番和樂感恩、對將來的期待和寄望，最高興的當然是那些家長和老村長他們。
最有壓力的，就如之前林玉璋所言，是那些剛考上童生的少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