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這傷好嚇人
“很可怕？為何？為何？”
唐夫人睜大了眼，上前拉著陸春雨的手，一臉不解又一定要尋著答案的樣子。
“任何事情，對膽小者而言，都可怕，對膽大者就不算什麽。”
陸春雨又道，忽然想起來連忙又在桌上翻找。
不一會兒就找到清單上另外需要的東西，一段雪白綾布。
她手量出尺寸，就直接撕開，再卷了卷，在自己的眼睛上擋了擋，看不見。
看她盡在做奇怪的事情，唐夫人有心想問，又不知從哪兒問起了。
這時小六喊了一聲：“大公子準備好了。”
東廂內室，唐哲已是穿著體麵，坐在那裏擦著頭發，目光幽深、心情複雜，手指有些用力，似在壓抑著緊張不安的心情。
饒是他見慣場麵、精明深沉，此時也難以穩重。
小六跑出去喊了一聲，又被叮囑回來給大公子脫了長衫外褲，背到外間的羅漢床，拿了個抱枕就讓大公子躺著。
陸春雨和林玉璋把藥都搬到了東廂，開始撿藥、配藥。
小二很快送水過來，因為又要熱水又要冷水的，直接挑了一擔各一半。
另一個夥計也拿來一壺開水和一隻銅盆，客棧裏隻有銅盆。
碗也是飛快地跑去斜對街雜貨鋪買回來的，一共兩個全新的碗，為了證明沒用過，連洗都沒洗就送過來了。
唐老爺見陳向還在忙，就親自上手，先用開水燙洗銅盆，再把碗放在銅盆中用開水燙著，又喊小二再送一壺開水過來。
小二也不知道發生了啥，連忙飛快地跑了。
見唐老爺這陣仗，陸春雨心裏很感慨。
為人父母果然是哪怕有一線希望也不願意放過的，難怪爹之前說，他理解唐家父母的心情。
她也讓林玉璋兌了一瓢溫水給自己洗了手，過來示意唐夫人把白綾拿過來。
一塊卷好的讓小二給唐哲係上，在唐哲確定看不見後，再讓唐夫人把另一大塊給唐哲塞口中。
“唐兄你莫害怕，你爹娘都在這裏，不讓你看是怕你看多了亂想，拿布塞口是怕你痛時咬傷自己。”
陸春雨解釋她這舉動的原因，唐哲便“嗯”了一聲，沒多言語。
陸春雨一邊戴上蠶絲手套、一邊讓林玉璋打開銀針包，一邊讓小六把唐哲的上衣解開，兩條腿的褲管早已卷到了膝蓋上方。
陳向拿著藥搗過來，將藥渣藥汁都倒在碗中，端了過來。
陸春雨飛快下手，第一手就護住了陳哲心脈和幾處要穴。
光是這一手施針法，就讓唐老爺和唐夫人睜大了眼睛，兩眼放光，怕不真是個小神醫！
就連小六都閉緊了嘴、睜大了眼，一臉期待地看了陸春雨一眼。
這些年沒少見郎中施針，哪個不是年紀一大把、慢吞吞一針一針地旋入肌膚？
這小媳婦卻種插秧似的，幾乎是眨眼之間，身上就插了十幾支銀針了。
這包銀針是陸春雨自己的，清單裏還有一包銀針，是讓唐家出錢買的，陸春雨再度打開，讓林玉璋拿著。
六支銀針從上往下，唐哲竟然悶哼了一聲，所有人眼睛跳了跳。
“藥碗、毛筆。”
她連忙喊了一聲，立刻就有人送上，毛筆也喊了唐老爺在開水中燙過，這時候帶著熱氣。
陸春雨甩了甩水漬，便用毛筆沾了藥汁往唐哲左腿上塗抹，然後一抬頭，喊了小六過來照著做。
她將配好的另幾種藥沫放在銅水盆中，倒上開水，水很快變成了淺綠色，又倒了些烈酒進去，頓時一股難聞的味道在屋子裏散開。
“小、小、看、看……”突然小六驚嚇地喊了起來，話都說不全了。
“啊！”唐夫人連忙湊上前，也發出一聲驚呼，身子便搖搖欲墜。
陸春雨端著銅盆過來，見不好放，正扭頭，陳向連忙過來接著，神色凝重道：“盡管吩咐。”
“端穩，接在下方不要灑了。”陸春雨便吩咐他，又大聲道，“我都沒怕，你們要往好裏想！”
唐老爺扶著唐夫人，在低聲安慰她。
陸春雨又下了兩針，那皮膚下的拱動便沒那麽激烈了。
她眼睛都不帶眨的繼續下針，將左腿上也插滿了一副銀針，看著就覺得嚇人。
目光一轉，讓林玉璋和小六幫忙把人往邊上抬了抬，把左腳挪到床外，又喊唐老爺搬了隻杌子來擱著腳。
銅盆就在小腿下方，大家眼睛都盯著那條腿，就看到皮膚下慢慢悠悠拱動著，卻是順著銀針的空隙在流動。
唐夫人忍不住將手中帕子也往自己口中塞，她怕自己叫出聲來。
唐老爺這時候總算明白，為何林家小媳婦一開始說了那麽多，就是不說病情如何，還問大家膽兒大不大，讓大家不要出聲。
一條奶黃色長蛆從皮肉中鑽出，慢慢爬向水盆中，大小形似蛔蟲一般。
陳向的手抖了抖，陸春雨立刻看了他一眼，他咬住了唇，繼續穩住了。
所有人都閉緊了嘴、放輕了呼吸，全神貫注也是嚇傻了一般。
唐哲眼睛被蒙上、口也被堵上，耳朵卻是聽得見的，心中疑惑，正在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突然聽到娘喘著粗氣，隨之又嗚嗚地哭了起來，他心中也開始不安起來。
到底怎麽了？
“啊！”突然，一陣劇痛刺激得唐哲猛地大叫起來，左腳往上彈了一下。
陸春雨立刻捉住了那隻腳，急喊陳向趕緊端開水盆，擱地上。
那條蛔蟲大小的長蛆進入水中後就慢慢卷了起來，跟盤蛇似地，慢慢不動了。
唐哲的痛呼聲卻是越來越慘厲，身子也亂動起來。
林玉璋和小六一直摁住他，心裏都嚇得沒有別的反應了，這傷好嚇人。
陸春雨又沿著小腿向上用力往那鑽出過東西的小傷口擠，擠出一堆黃膿、紅膿直到血水流出，血色幹淨了才把腳放到床邊。
“唐兄你再忍忍，已經好一半了。”陸春雨這才開口，又小聲嘀咕，“塗了這麽多藥還能痛成這樣，這幾年真是辛苦。”
她摘下手套就去配藥，喊了唐老爺趕緊把藥罐拿過來，直接將藥放進去，讓他守著藥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