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有舍才有得
林玉璋見周劉氏態度,便照著陸春雨說過的先提了一句。
“我家媳婦打算再繡一幅五尺方正的繡品後,就試試一丈長的大繡件兒了,她讓我先問問掌櫃的,能給到什麽價錢,若是太便宜,就不費這個心思了。”
“她能繡到百一十種線嗎?這繡麵大小的上回我說的是一兩銀子,若是她,就二兩銀子!”
周劉氏一聽頓時眼睛發亮地問。
“她能,但她說百一十種線,低於五兩不繡,這大小還是繡五十種線,若是掌櫃的同意,還繡錦堂春,或是荷花荷葉也行,喜鵲登梅也可。”
目前錦堂春在繡麵上占據花色是很繁華複雜的,而荷花荷葉什麽的,想也知道必是綠荷葉居多,總不至於滿繡麵都是荷花了。
而喜鵲登梅要留白的地方多,看似複雜,實則若繡藝好,反而省功夫,卻絲毫不會影響整體檔次。
可是周劉氏一聽卻是哭笑不得,無奈地看著林玉璋:“你家小媳婦可真是厲害,自己不來都能討價還價。”
“那就讓她先照她自己的意思繡一幅來看看,沒看到繡品我是不會給價的。”
“但若五十種線也想要二兩銀子,那我寧願要她兩幅這種的,雖說賣得也會便宜些,但我多賣兩幅還是有賺頭的。”
她說著還揚了揚手中剛收到的貨,陸春雨最新的一幅錦堂春。
見她這麽擱話了,林玉璋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麽,隻道:“我會轉告她。”
說完把錢依然是按兩百文、一百八十文的數量分成兩小包,再放進小背簍裏,朝周劉氏一抱拳,便轉身走了。
“唉,小丫頭繡藝確實不錯,腦子也靈活,不但構圖好,還會考慮客人想法,就是太會談價了,老娘都怕了。”
看著後生的背影,周劉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娘,你到底是罵人呢,還是誇人?”周劉氏的閨女坐在櫃台後忍不住嘲笑了一句。
這陣兒她也沒少聽娘抱怨,可抱怨歸抱怨,每次人家送繡品來,又高興得什麽似的。
“誇人呢,聽不出來?”周劉氏瞪了閨女一眼,便轉身往後頭去了。
周正清正在後頭幹活呢,聽了婆娘說的小繡娘問價的事兒,不由一笑,瞥了她一眼。
“你也別精明過頭了,有舍才有得,她要五兩,咱們就要趕緊想想成本。”
“等我手頭這座屏架做好,我就挑塊好木料,按一丈尺寸先打一座屏架出來,到時將繡麵往上一繃,低於二十兩都不賣。”
“也是,咱們繡莊做的都是實惠買賣,二十兩以上的大繡屏也賣過。”周劉氏便笑了起來。
“但說真的,那繡藝也沒比小媳婦的多好,隻不過是繡了大件兒,二兩銀子的繡品,再加上你的繡屏和做工……還是好賣的。”
“那行,下次他們來,我就給出二兩銀子,好不好賣一幅就知道了。”周劉氏拿定了主意,心裏也就不鬱悶了。
周正清笑嗬嗬地附和了,沒有反對她的決定。
那小媳婦確實機靈,打兩次交道就知道了,而且選擇了合作之後,也很守本份,並沒有真的直接越過繡莊去找客人兜售。
他們都明白,隻要小媳婦直接找了客人,不管多低的價,都比繡莊的價高得多。
但這麽做就是亂了行市,不說他們家,全鎮繡莊都會聯手抵製。
可是小媳婦卻沒有這麽做,也讓他們鬆了口氣。
林玉璋去書局又買了一冊新出的《策論大全》,以及一套名家臨帖,再兩刀竹紙,就直接出鎮回家。
本來林何氏是想讓他再去趟楊媒婆家,被林夫子阻止了。
林夫子說楊媒婆竟然有口碑,自然會將這事兒擱在心裏,不來消息必然是沒有合適的,若他們催得太急,反而讓人輕瞧了去。
因而林玉璋這一趟就是賣繡品、買書和紙。
早上得知他以後要接手小班,分擔林玉璜的一半任務後,其他人到是沒什麽感受,隻不過聽說陸春雨再不用上交公帳時,林玉瑛立刻就嚷了起來。
然而林何氏反手就揚了揚筷子,雖然沒有打到她身上,但那警告的意圖卻很明顯。
最後還是林玉璜把其中差別說了,林玉瑛才沒有再多嘴。
而田家娘也在堂屋裏吃飯,當時心裏也是有許多不解,但聽女婿解釋了其中差別,立刻就明白是女婿家占了便宜,自然不會多嘴。
田芳卻是在屋裏幫大姐照顧孩子,林田氏坐月子也沒出過屋子。
她們事後聽娘說起這事兒,林田氏習慣性就要抱怨,立刻就被自家娘給罵了,知道最後是自家占了便宜後,果然不再鬧了。
陸春雨自始至終都冷眼旁觀,並沒有開口說什麽。
讓她交公帳,或是不用交公帳,她都沒有表達意見的機會,都是林家人自己說定的,她隻是沒有反對而已。
這事兒就這麽安排下來。
陸春雨繼續呆屋裏繡花趕進度,不到做晚飯時,林何氏也不管她,也不喊她幹活了。
如果說以前有心幫小媳婦騰時間專心繡花,是為了賣繡品的錢對自家兒子有利,如今不幫小媳婦騰時間,卻也不好意思多喊。
因為小媳婦賺到的錢,就等於是二房裏體己錢了。
三百文?
老二去塾裏可是沒錢的,老大還有一兩呢,老二就隻有這三百文,還是自家媳婦賺來的,不是家裏給的。
連她都覺得這麽安排有些失了公允,家裏公帳上也不是給不出一兩半兩的,但昨晚當家的和她解釋了這麽做的原由。
看似委屈了老二,實則是保護了老二媳婦,讓他們表麵上吃些虧,省得家裏那些個時時刻刻挑事兒不消停。
就算他們能壓製住,能管教住,但哪一次吵架不煩人?
一天到晚已經那麽忙了,再被這些隨時隨地能吵起來的雞毛蒜皮消耗精力,值得嗎?
就算他們有這空閑,有這精力好了,老二和老二媳婦有嗎?
再說了,現在是不給老二零用了,可這錢在哪裏呢?省下來幹啥了呢?
將來隨時隨地都有機會給老二的,錢就捏在他們手中,還不是他們一句話?
道理說明白了,她也明白了當家的這番苦心。
隻是家裏除了老大,其他人並不明白啊,她就覺得老二受委屈了,心裏也不太好過。
因而,對小媳婦自然也會多些寬容,不會因為小媳婦不再交公帳了,就總喊人家幹活兒。
林玉璋匆匆回家來就直接走向了西廂。
恰好林何氏在菜地裏幹活,看見兒子隻喊了自己一聲就走了,本想問賣繡品的事兒可順利,最後還是忍下來了。
她看到兒子抱著厚厚一刀竹紙,隻當辛苦了,也就沒有多想。
屋裏,林玉璋卻是等不及接過陸春雨遞來的茶,先把背簍和竹紙都擱在小炕上,一邊朝她使眼色,小聲提醒她藏好那些錢,一邊才接過茶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