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警告
雖未再次下跪，但言下之意，卻是再明白不過。
老村長看著她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周圍又全是議論聲，於是說道：“晚些我讓人送十斤口糧過來。”
“多謝村長爺爺！多謝村裏照看我們孤兒寡母！”陸春雨眼睛一亮，一臉歡喜地高喊著。
“都散了吧！徐婆子！你不準再打二房的主意！趕緊回去！”
老村長見陸春雨知恩言謝，便笑著點了點頭，忽又板起臉瞪向一旁對陸春雨罵罵咧咧的陸徐氏，警告她。
“村長說得對！徐婆子！你這麽狠，將來到了地下有何顏麵見有富！”
“哪等得到將來呀，若是今晚有富化作厲鬼找她理論，我也相信！”
“當年賣兒子！如今賣孫女！虧她想得出來！”
“若非誌安拉著，明月怕是已經被拽走了呢。”
“可不是，誌安還說要代妹妹走呢，唉……”
村裏人紛紛罵著陸徐氏，嚷著要等這惡婆子先走，他們才放心離開。
於是在老村長的瞪視和村裏人的罵聲裏，陸徐氏隻得罵罵咧咧地先走了。
大房在西北方，二房在西南方。
雖說也不算遠，但路卻要繞大半座村子才行，往西邊隻能隔河相望，還有半座山頭，並不能順利通過。
陸春雨趕走了壞人，對村裏人連聲道謝。
嘴上叫得也甜，那些長輩們聽了心中也舒坦，便紛紛議論著離去。
老村長再看了一眼變得更懂事能幹的陸春雨，便攙著兒子的手回去了。
老村長本來很康健，隻是前陣子淋了雨染上風寒，這些日子在家養病，身子有些虛弱。
陸春雨知禮地送出了院門十幾步，這才轉身跑回家。
“娘，你怎麽樣了？”
剛才小弟哭喊的聲音，她聽得很清楚，若非娘當時醒轉過來還有說話的力氣，她也無心鬥那極品了。
正屋裏，小妹陸明月已將門打開，一雙眼睛紅紅的，可憐兮兮地望著姐姐，癟著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姐姐……”小弟陸誌安站在炕邊抹著淚，“奶奶是不是不賣月兒了？”
“嗯，誰也不用賣，不過你別叫她奶奶，她不配。”
陸春雨走過來，在小弟肩膀上拍了拍，便在炕邊坐下，捉起陸方氏幹枯的手腕把脈。
聽到聲音，昏沉著的陸方氏睜開眼來，看著陸春雨時，目光迷離含淚，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娘，你不必擔憂，等我明天討回我家的三畝田，便與債主估價，讓債主再給我些錢，把村裏散債還了。”
“以後，我來賺錢，你隻管養病，早些好起來。”陸春雨笑著安慰。
她把過脈，知道娘是積勞成疾，氣血虛弱、寒症加身、脾胃也差，因而形成了新的並發症。
這不是一兩劑藥能治得好的，需要長期的營養和療養。
而且憂思也是加重這些病症的因由之一。
所以她隻能先挑好聽的話來安撫娘的情緒。
“雨兒，債主不會同情你，你要找村長估價，不然……吃虧。”陸方氏吃力地開口。
剛才外麵的動靜她都聽見了，雨兒的辦法確實可行，隻是雨兒還小，怕她在拿田抵債時被騙。
“好，明天我先找村長估價，若債主不同意，那就賣與村裏，再直接給錢還債，說不定還能剩下幾個子兒，給娘抓藥呢。”
陸春雨笑了笑，聽話地說道。
“雨兒，家裏可還有兩個紅薯？你去隔壁借一碗玉米麵，煮個粥，若明天能還債，一定要留下幾個子兒，買兩斤雜糧回來。”
“娘放心吧，村長爺爺說晚點給我們送十斤口糧來呢。”陸春雨說著忽然站起了身。
“安兒你去院子裏等著，送糧的人來了就叫我，月兒你在這裏照顧娘親，我去喂豬。”
陸春雨想到豬草筐還扔在院子裏呢，這天晚了卻要等糧下鍋，不如先去喂豬。
交代好弟妹之後，她便立刻去了廚房。
看著廚房裏黑漆漆的十分簡陋幹淨，不由無奈。
這樣的日子，這一家人還沒餓死，已是萬幸。
家裏原是養著兩頭大豬的，娘病之後，就賣掉了治病，又買了兩頭小豬回來喂著，而剩下的錢，也是還了一些債出去的。
若這些年一點債都不還，債主還能讓他們一直安生？
陸春雨很快把火點著，煨了一些水到鍋裏。
再手腳利索地把豬草剁了，下鍋煮熟。
農家人自己都沒得吃，自然也給不了豬多少油水，怎麽養大，就看各家能力吧。
陸春雨聽著豬欄裏傳來小豬可憐的叫聲，她將豬食倒進鍋裏，往灶下又塞了一把火，便走出門。
“安兒，你看著些灶下的火，我去趟藥廬。”
“姐姐，藥廬的李爺爺前天就說不能再賒藥給我們了。”陸誌安小聲說著，一臉愁苦。
“別擔心，我有辦法。”陸春雨卻笑著安撫弟弟，走出院子就往東頭跑去。
天色已黑，村裏人家都在做飯吃，少有人出門，路上一片安靜，她跑過田畈，往東北方向的藥廬趕去。
藥廬是李家郎中父子開的，此時卻隻有婦人和孩子在吃飯，看見陸春雨過來，李老太太立刻攔在門口。
“春雨丫頭，我知道你家有難處，但我家也沒辦法呀，這舊的新的加起來可是一兩多的藥錢呢。”
“若大家都像你家這樣賒欠，這藥廬還開得下去嗎？怕是早關門了啊。就請你體諒體諒啊。”
陸春雨看著李老太太，絲毫不因她的驅趕而生氣。
隻是微笑道：“李奶奶，你聽說過我家剛發生的事麽？”
“無論如何，明天我一定要將我家的田要回來，到時我再估個價，還你家藥錢多難呢？”
“再不濟，我去鎮上找活兒幹，我十二歲了，大戶人家做粗使丫頭，也還是做得的，簽個五年活契，這事兒也不難。”
聽她這麽一說，李老太太表情微愣，終是沒有再趕人，想起什麽，忽又歎了口氣。
“可我家郎中都不在家呢，你要抓藥，我也不懂配藥呀。”
“李奶奶認得那些藥便成，我來抓，你把藥名和劑量都記下來，等李爺爺和二叔回來，自然就知道有多少錢了，我明天拿回了田，會再來一趟的。”
陸春雨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