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這師祖和師奶
清晨，宋觀早早地就被翠綠拉了起來，穿上內門弟子統一的白色長衫，將長發束起。略微臭美了一下銅鏡裏麵冠如玉的自己，總算是抬腿往宣清殿而去。
一路上見到趕路的同門師兄他也熱情打著招呼，隻是讓他奇怪的是，這些人都隻是簡單地點頭示意，視線飄忽，給他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奇怪……”宋觀皺眉目送一位師兄離去，卷起長袖沉吟片刻，又見一位麵色沉凝的師兄走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攔在他的前麵。倒是讓這位師兄眼角一跳，嚇得半死。
“師兄早上好！”
“……”這位師兄臉色發黑，正想躬身回應，卻是看清了麵前之人的麵貌，頓時嘴角一抽，垂眸改口：
“好！”
宋觀沉吟，圍著師兄轉了一圈，才緩緩開口：“為何師兄不願同我多說幾個字呢？”
“這……隻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應著，這位師兄一把拉過宋觀，附耳小聲提醒：
“你是呂師叔祖的弟子，這輩分太大，我們也不好稱呼。大家心裏都難受著呢，所以師弟……師……師……呃，師祖就不要到處亂轉了，也不要同我們打招呼。”
話落，這人悻悻地移開身子，不再多說，慌慌張張地就跑了。宋觀垂眸，眯起眼睛，沉默：
“原來如此，倒是突然生分了不少。”
宋觀無奈一歎，抬眸繼續往宣清殿走，一路上遇到同門也不再打招呼了，徑直就到了宣清殿前。抬頭看了看青色的宣清殿牌匾，屋簷上雕著飛燕、細花，又低頭凝視了一眼大開的銅門，便邁步走了進去。
殿內一片開闊，隻有數百個蒲團在纖塵不染的石地板上鋪開，此時已坐了不少人了。而那最前方孤立的蒲團上，倒是坐著一位講師，發髻盤起，一雙細長的眼睛仿佛時刻都露著和善。
宋觀一進來，眾人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不過片刻就移開，隻有講師雙手一合，行禮：
“徒孫王並非拜見師祖。”
“……”宋觀愣了一下，頓時哭笑不得，終於是體會到了這種當麵叫師祖的感覺了，就跟你叫爺爺似的。思緒一轉，宋觀連忙上前回禮，嘴裏念叨：
“不用不用，大家個論個的，你們叫我師弟就行。”
王並非直起身子，點了點頭，“也好，那宋師弟就找個位子坐下來吧，今天第一堂課我就講一講修煉要訣。”
宋觀點頭，尋了一圈，倒是看到了個熟人——秦裳，於是嘴角一勾，悠悠地走到秦裳麵前，輕揮長袖，笑道：
“秦徒孫，還不給師祖我讓個座？”
秦裳輕輕抬眉，青色的眼眸流轉間，張開了唇瓣：“宋大少爺自持師祖，那我豈不是成了師奶了？”
宋觀微愣，發現整個宣清殿的人臉色都黑了下來，仿佛有一股又一股黑色的怨念在他背後縈繞。這一個師祖還不夠，還能多出來一個師奶來了。
宋觀嘴角一抽，悶聲從秦裳身邊走過，就坐在了她身旁，看向眾人幹笑：“我就戲說，戲說！”
“嗬——”眾人直翻白眼，還是前麵的講師王並非開口，將話題轉正；
“諸位師弟，我先你們二十年入宗，資質愚鈍，去年才邁過築台境，跨入了納靈。我中品靈體，耗時了九個月入門，卻用了十八年築出四台，可見築台之艱難。”
“十八年……”眾人麵麵相覷，他們都是些剛從外門升上來，或者今年、四年前、八年前的一些新入門者，都還困在築台境呢。
“大家不用緊張。”王並非忽然笑了笑，挽起長袖，“我說的十八年是築的四台，如果是隻築一台的話，三年內就成。當然，關於築台，築幾台的事，也是我今天要說的。考慮到有昨天剛入門的弟子，我就從尋仙一步蛻凡開始說吧。
尋仙蛻凡，就是將體內淤積的濁氣通過吐納法呼出，達到自然無垢，便能感應天地靈氣了。這一步的關鍵在資質，與吐納法關係不大，隻要大家努力就行。當然，吐納時也要做到心無雜念，將心神浸入全身，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蛻凡以後感應天地靈氣，便可以在丹田處築五行之台，也就是築台境。但是築台這一步，卻是千難萬難。因為有的人天資高，對屬性靈氣的感應就強，自然築的快。而有的人天資不足，對某幾行靈氣親和力太弱，窮其一生也無法築成。就像我，即便十八年，也沒能將最後的金台築成。
不過，無論築幾台都是能夠直接衝擊下一境界——納靈的。但我非常不建議大家這麽做，因為築台不成，你對那類靈氣便永遠不可能調動，納靈境以後的靈氣量要比別人低個倍，連法訣也隻能單一學習。
甚至聽門內的前輩說過，修仙第六步登天橋時，若築台不夠，橋都搭不起來，更遑論突破了。”
眾人沉吟片刻，便有人舉手發問：
“那要是為了築台耗費過多壽元，會不會對後麵的修行有影響啊？”
“這個問題很好。”王並非點頭，抬眸解釋，“蛻凡後增壽30載，而築台一載不加，納靈200年壽元，生脈400年，凝嬰600年，那元神修士更是1000年壽元。所以築台也要考慮壽元，若天資受限，還是直接突破納靈為好。”
“那有沒有什麽能夠助人築台的丹藥呢？”又有人問。
“這個……”王並非沉吟片刻，有些猶豫，“這我並沒見過，倒是聽說青州第一宗——丹仙宗有人研製出了一個五品丹方，可以助人築台，不過卻從未有人煉成過。”
“丹仙宗！”宋觀眸光一閃，視線不由自主斜向身邊的秦裳，那世間唯一煉成的一枚補胎丹就是入了她的口呢。
秦裳察覺到了宋觀的目光，不禁微蹙眉頭，卻還是看向王並非，輕啟嘴唇：
“那要怎樣築台呢？”
王並非抬眸，看了一眼秦裳，略感詫異：“聽說這一屆新人就秦師妹與映師弟是上品靈體，不知兩位目前處於哪一階段了？”
“蛻凡。”
“蛻凡。”
兩人異口同聲，那坐在右角的映君不禁驚奇地看向秦裳，“我是早些時候就開始吐納了，沒想到秦師……”
話到此處，映君嘴角抽了一下，苦笑，“秦師奶一晚便突破到了蛻凡，我不如。”
“映兄叫我秦師妹便可，我也是早些就開始吐納的。”秦裳點頭，餘光卻落在宋觀臉上，她師父已經將一切都與她說了，那每晚與他相擁便是吐納之效。
“原來如此。”映君恍然，卻也有不解，因為能接觸到修仙之事的，可沒那麽一個小小的丙餘鎮秦家。
“嗬嗬，果真是快人一步啊。”講師王並非咧嘴，“那我就開始說一說如何築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