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上仙曲中人

  吳伶哭罵了一會也就回去了，宋觀卻有些頭疼，隻覺太陽穴酸脹得厲害，便一手扶額挑起眼角看向還立在門邊的翠綠。半邊臉紅脹著，但那雙細眉卻柔柔的，黝黑的雙目落在自己身上，像癡癡的漢子瞧著花姑娘似的。


  宋觀便覺好笑，打趣：“看什麽呢，有事沒有？”


  “沒。”翠綠扯起嘴角笑了起來，卻吃痛抽了口冷氣，臉色更紅，抬腿走來坐到宋觀身邊，垂下眼瞼，輕輕靠在他肩上，柔聲說著：


  “我不想在宋府呆了，少爺，帶我去仙門吧！”


  “嗯，等我傷好些就走。”宋觀抿唇，沉凝。


  “嗯。”翠綠應著，頭顱微仰小心吻了一下宋觀的側臉，一臉認真，“到了仙門，我替少爺操持家事，洗衣做飯……”


  “不，你有仙資就可去修仙了，替我幹什麽。”


  翠綠沉默，輕輕起身，收拾起了地上砸碎的瓷杯，隻是她心裏卻在想，就是修仙也要和少爺一起。


  那從窗外透進來的日光打在翠綠臉上，使她愈發幹淨得不像話。


  宋府就此安靜了幾天，老爺宋征問到那兒媳時，便也聽吳伶說的已經去了仙門，宋觀也要尋去。宋征隻是微微呆了一下便沉凝下表情，靜默良久後吐出三個字：


  “由他去！”


  吳伶大罵著他怎樣怎樣惡毒，怎樣怎樣狠心，宋征都沒說話，隻是站在書房窗前，遠眺著那隱在霧中的高山。直到吳伶罵夠了也哭夠了他才回身，拿起狼毫在宣紙上寫下幾句話：


  “此去無須路途遠，隻往山高雲上臨。


  若是偷得隨心意，便到山腳望望親。”


  寫畢，宋征抹了抹淚，將宣紙折好交與吳伶，說是臨行前再給兒子。於此便不多說，再一日就回了縣裏辦事去了。


  吳伶也不出門，整日陪著宋觀說話，說著說著就又哭，再對翠綠千叮嚀萬囑咐要顧好兒子之類的才緩下情緒。


  如此又過了數日，已是七月下旬，傷已好全的宋觀終於是說通了母親，拿著些許盤纏和吃食，與翠綠一同出了宋府大門，遠去。


  隻聽身後遙遙地傳來叮囑：“兒啊——要好好顧著自己，受不了委屈就回來吧，想娘了也回來，不想也要回來，嗚嗚——”


  “唉！”走遠了的宋觀終於是轉過身，看著已經縮成一點的宋府，沉默良久，笑了，“本不打算回來的，卻不知什麽時候又想回來了，保重身體啊，這一世的爹娘……”


  話落，宋觀抽出袖間臨行前母親交給他的畫卷，說是老爺寫的，雙手拉開，那一首《此去》便印入了他的眼簾。


  宋觀怔了許久，輕輕卷起托在掌心，嘴唇蠕動：


  “仙是天上仙，人是曲中人。


  天上仙是人，曲中人亦仙。”


  什麽是仙？我宋觀便要來瞧個幹淨！

  第一卷——宋府二三事，終！


  下一卷——浮雲宗浮雲，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