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修棧道的是誰?
室女宮——石冥加護,完整的能力除了可以躲進石像里在大地中移動,還能在觸摸之物上留下石冥印記,瞬間移到它身下的土地。
當初以宋觀的衣衫為被子睡覺時,秦裳便偷偷留下了石冥印記,只是這一切宋觀並未發現罷了。直到她乘著飛舟追出許遠,引開了飛箭之後,才發動石冥加護出現在了宋觀腳下的泥土裡。
也在這時,她看到了宋觀自殺的舉動,令她驚訝的是,死後的宋觀居然如同泡影一樣化作了虛無。她確信,他未死。
如此,才有了今天黃沙地的凌厲果斷。
秦裳的一雙丹鳳眼輕輕挑起,孤身一人立在樹下,似是思考著什麼,又在猶豫不決,最終揚手間,聚攏了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忽地星光大作,光柱衝天而起,撥開浮動著的白雲,撞擊在天幕之上,崩碎。
幽色浮出,燦色星辰緩緩凝聚,勾勒出了一隻展翅飛翔的鳳凰,舞動。它的身下灑落一片光芒,落在了五行島綠林里的秦裳身上,將她帶上了天空,隨著這朱雀靈藏消失而去。
已經尋到曹依首的宋觀漂浮在她身邊,一同望向那道光芒。
「又丟了一座靈藏,而你卻死了。」曹依首面無表情,收回三角眼,目光落在空氣里。
「唉,沒辦法,誰知道她突然要殺我呢。」宋觀略顯無奈,將手貼在曹依首肩上,虛幻的身體這才緩緩凝實。
「那我們怎麼分配?」曹依首抬眸,望著比自己略高的身影。
「等!」宋觀忽然勾唇,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等?」曹依首小幅歪頭,透出不解。
「給你講一個古希臘的故事吧。」
「古希臘是什麼?」
「這你先別管。」宋觀就地而坐,望著荷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輕啟唇:
「相傳古代地中海東海岸有個小國,國王腓尼基的美麗女兒歐羅巴引起了天性多情的宙斯愛慕。一天,歐羅巴帶著侍女們到海邊遊玩,宙斯化身為一頭白色的公牛從海中走到岸上,它顯得非常馴良溫和,使公主打消了疑懼。但當這個天真貪玩的少女騎上牛背後,這頭公牛突然跳入海中,踏著洶湧的波濤狂奔而去。渡過海洋登上歐洲這片土地后,宙斯現出本來的面目,便和歐羅巴結了婚。而宙斯化身的公牛升上天空成為了金牛星座。」
曹依首皺著眉頭,聽不太懂。
……
另一邊,因為失去星宿而喪失了獅子宮權力的趙運,卻又獲得了宋觀留下的金牛宮,也算有得有失。這不禁令他苦笑,看著手背上的金牛印記吐槽:
「宋師弟還算有點良心。」
話落,他握緊了手掌,抬眼望著靜謐的四周石柱群,沉聲:「徐師姐,如今散落的星宿只剩下我們兩人了,便各憑本事認真斗一場如何?」
「呼!」風起,捲起石柱上話落的沙塵,卻不見回聲。
「不在這嗎?」趙運沉吟,他自中央黃沙地離開后,已經走了地火黑坑、綠樹草林,現在來到了黃土石柱群,卻依然不見人。
然而,正當他抬起腳後跟準備邁步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女聲:
「呵呵呵,看來趙師弟沒能從秦師妹那裡討到好處啊!」
趙運瞳孔一縮,轉身落下腳跟,看著面前平平無奇的師姐,回笑:「沒辦法,還是漏了一處。」
「宋師弟應該並沒有死吧?」徐露輕點嘴唇,目光上挑。
「徐師姐早些提醒師弟就好了。」趙運感嘆,目光深處卻透著忌憚,徐露居然早就猜到了。
「呵呵,你現在獅子宮也丟了吧?」徐露往前走了半步,一臉淡定,「秦裳既然已經開啟了朱雀靈藏,那師弟這裡獅子宮已失,來尋我做什麼?你剛才說散落的星宿只剩下我們兩人,莫非——你得了金牛宮?」
「沒錯。」趙運沉眸,既然他敢這麼說,就已經做好了金牛宮暴露的準備,「所以這最後一座靈藏,想與師姐做個了斷。」
「這樣啊……」徐露沉吟片刻,忽然抬眸,彎起眼角,「話說師弟你原來聽過師姐我嗎?」
趙運遲疑片刻,不明白徐露意思,只好斟酌著回答:「師姐低調,並未聽過。」
「呵呵呵!」徐露捧腹大笑了起來,直笑得前仰後合,就在趙運越發不解之時,他卻看到這位徐師姐忽然抬手抓住頜下,指甲嵌入皮肉,輕輕撕開了那張平平無奇的面容。
直到整個新的面孔露出來,趙運徹底呆立在了原地。
「現在還認識我嗎?」
「祖……祖……祖師奶奶!」趙運哆嗦著嘴皮子,眼睛瞪成了銅鈴,眼前這人不就是他們門派的上上代宗主嗎?那個已經修到天橋初期的老妖婆——呃不,老祖宗,結果因為年輕時沒吃駐顏丹,嫌棄自己太丑,居然轉為鬼修重新修行。要知道當時這件事可是驚動了整個修仙界,宗門裡的一干老人跪下求她都沒能挽回。
「答對了!」換了一張臉的徐露才真正詮釋了什麼叫野雞變鳳凰,精雕細琢的面容,即便用些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一類的浮詞也不為過,而最迷人的,莫過於她那張嘴。你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她的嘴,就像第一眼注意秦裳的就是她那雙丹鳳眼一般,她的嘴頗有種魔力。若非要形容,大可以「我看之第一眼,便想含在嘴裡」來詮釋。
只是趙運不敢看,他已經跪了,雙手顫巍巍地捧著金牛宮三宿,高舉過頭,「祖師奶奶,這是金牛宮,你拿去吧。」
「呵呵!」徐露輕笑走上前,輕輕抓過三顆星宿,眨巴眼,「我就先拿下了,等出來時再將得到的東西給你。」
「不用不用,呵,呵呵!」趙運乾笑著,只覺渾身不自在。
「說給你便給你。」徐露認真啟唇,合起了白虎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星光衝天,天穹上白虎躍出。
趙運這才吐口氣起身,看著即將被光柱接引到天穹的祖師奶奶,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他差點,差點就跟這等前輩幹起來了,想想就害怕。
然而,就在星光灑落之際,叫他驚恐莫名的事情發生了。那聚攏的七顆星宿居然劇烈顫動起來,像受到了什麼牽引似的往東邊飛去,天空的白虎靈藏也像失了目標,突然潰散。
耳邊回蕩起了宋某人的聲音:
「多謝師兄師姐厚愛,這白虎靈藏宋某卻之不恭了。金牛宮權力為暗渡陳倉,看似毫無能力,但只要將它主動贈與別人,就能賦予它一種能力,但是,原主人卻可以在任何時候收回,並且帶回來目標之物。呵呵,承讓!」
音落,星宿也不知飄往了何方,趙運嘴角抽動,心裡是為宋觀捏了把汗,「宋師弟啊宋師弟,你坑我,這回可是坑到老祖頭上了!」
他眼神飄忽,小心看向旁邊老祖臉色,卻見她勾起嘴角露出趣笑,不禁狠狠打了個冷顫。
……
「哈哈哈!」荷葉水池旁,接收到了白虎七宿的宋觀仰頭大笑了起來,「怎樣,我這招暗渡陳倉玩得可還行?」
曹依首抬起柔邊三角眼,豎著大拇指,「厲害,這下就能平分了。」
「所以你的注意力是在結果本身上嗎……」宋觀笑容一滯,撇嘴。
然而,事情真的如此簡單?
不,正當宋觀想要捧住七顆星宿時,它們卻再次飄起,飛向了北方。
他怔怔看著飛走的星宿,瞳孔驟縮,「我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