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勢如水火
十幾輛黑色越野車乘著夜色在山間公路上行駛，第二輛車裏麵，林蕭和趙依琳坐在車後座，前者不停的滑動手裏的平板電腦，後者眼睛盯著手機嘴上點著定位，“東經110.37，北緯33.41。”
林蕭按著她說的經緯度查找，屏幕上沒有任何變化，“你確定定位器有用？”
“肯定有用！”趙依琳一邊擔心一邊倔強的說：“那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說隻要是衛星可以探測到的地方，經緯儀上都能顯示出坐標來。”
“.…… ……”林蕭側頭看她一眼，無可奈何的說：“我怎麽有一種你被傳銷騙了的感覺。”
“不會！”趙依琳的表情很堅定，“我想那些販賣軍火的人膽子還沒大到敢於和霍家為敵。”
幾個小時之前，林蕭先是失去了霍燁霖和阿爾傑的信號，緊接著連蓋文等人的坐標也找不到了，他們去的不屬於無人區，不會輕易的失去信號，可能性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遇到危險了。
他召集了手下，卻不知道從何找起，信號最後斷掉的地方顯示是在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一片無人問津的山地。
“如果按照之前他們兩撥人移動的軌跡，應該會在陝西境內匯合，然後一路向南，但是中途霍燁霖發現了一個可疑目標，所以他們取消了匯合，追著目標來到了這裏。”
趙依琳看看他手指著地圖上的位置，說：“我看不懂地圖，但是燁霖追的那個人肯定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怎麽知道，就因為他追錯了目標，才遭遇到了危險也說不定。”林蕭對她說話的態度向來有點冷淡，還帶著些許的瞧不起。
趙依琳不知道他這個情緒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以前從沒有想過去問，但是今天她終於忍不住了，帶著怒氣說：“你可以不信任我的話，但是必須信任燁霖的判斷，有時候人的直覺比機器上顯示的數據還要準確的多，你辦案這麽多年不會不知道吧？”
林蕭見她發火了，臉上輕蔑的表情收斂了一些。
“還有，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事，讓你對我抱有輕蔑和鄙視的態度，我希望在這麽關鍵的時刻，你能冷靜理智的思考問題！不要因為覺得我笨，什麽都不懂，就什麽都不聽我的。”
趙依琳把手機屏幕給他看，說：“就憑我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在他手機裏按上追蹤器，我就沒你想象中的那麽笨！”
林蕭扯下嘴角，心想這定位儀準不準還是個問題，沒想到屏幕上的經緯度數字卻突然發生了變化，在極小的範圍內跳躍起來。
趙依琳見他神色不對，問：“怎麽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等一下！”林蕭抽走她的手機，記錄下經緯度的跳躍範圍，用筆在地圖上標注出一個小小的圓圈，然後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
趙依琳在一旁看著他表情的變化，小聲問：“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林蕭拿起耳麥，側頭看她說：“發現目標行蹤，我會把坐標範圍發到你們的手機上，虎頭，你快速根據地形，找到一個最好的突入路線，他們應該正在發生衝突，我們必須馬上過去支援。”
趙依琳聽完他說的話，兩隻手不由得攥到一起，身子隨著車木訥的搖晃。
“依琳，手機留給我，我們會在下一個村子把你放下去，任務完成後我們會去接你。”
趙依琳側頭狠狠的瞪著他，“想過河拆橋？你答應過會帶我去見他的！”
林蕭一邊忙著發定位，一邊說：“我剛才說的話你有聽進去嗎？那邊正在發生衝突，你過去幹什麽？”
“我…… ……”趙依琳突然覺得很無力，“我去給他加油，他看到我也會很開心，更加有動力跟他們爭鬥。”
“嗬。”林蕭笑了，好像在笑她為什麽那麽傻，“你應該跟瑩瑩多學一學，人要有自知之明。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車會駛入山道，顛簸的也會更加厲害，肚子裏的孩子不想要了？”
他說完，回頭，發現趙依琳無力的看著虛空，臉色蒼白，好像知道自己注定去不了現場，但是她還是在掙紮，做無畏的掙紮。
他心裏突然明白了方心瑩說過的一句話，“不要瞧不起弱者。”
關鍵時刻，他們表達出的愛，恨和各種欲望，比強者更加的尖銳和深厚，平年代人們用錢來判斷一個人的高低，但是當上帝將這一切都奪走的時候，人人如草芥，生命的重量變得一模一樣。
能夠溫暖這個世界的，往往就是弱者的無畏和善良。
到達落腳的村莊後，還沒等林蕭說話，趙依琳就主動推開車門下車。
十幾艘越野車嗖嗖從她麵前跑過，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燁霖，我就在這兒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如果說身臨現場可以激發一個人的鬥誌，那麽等待則可以把一個人殘害致死。
趙依琳以為自己經過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已經足夠堅強和冷靜，可是仍然沒有辦法在一個地板靜靜的待上一分鍾。
負責保護她的兩個保鏢，看她來來回回忙這忙那，眼睛都要花了。
她幫助那個曾經救助過霍燁霖的老奶奶把家裏裏外外的打掃了一遍，包括院子裏的雞窩，她很勇敢的走了進去，然後被公雞狼狽的啄了出來。
一個保鏢上前扶著她說：“趙總，三更半夜的，雞也得睡覺。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趙依琳回頭看著那隻高傲的公雞，莫名想起霍燁霖，平時他也是這麽趾高氣昂的，不時的用語言攻擊下別人。
“我不困，一點都不累。你們先去睡吧。”
那保鏢還想再勸，老奶奶端著簸箕從屋裏走出來，說：“兩個小夥子進屋睡覺吧，女娃，過來幫我個忙。”
兩個保鏢一聽，總算得解放了，快步走進窯洞。
趙依琳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老奶奶，隔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哦，什麽忙？”
“剝玉米粒。”
老奶奶拿個小板凳給她。
兩個人坐在板凳上，對著昏暗的山穀剝玉米。
老奶奶耐心的教她剝玉米的技巧，她用心的聽，感受著陌生人帶給她溫暖，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當她看到自己搓下了玉米粒時，心裏還有點小開心，回頭對老奶奶說：“您看，我成功了。”
老奶奶臉上笑出了更多的皺紋，點頭說：“好，好，等他回來，你可以剝給他看。”
趙依琳幻想著他看到她搓玉米時的情景，有點想笑，但是眼淚卻湧了出來，
“奶奶，他是個很壞很壞的男人，沒有您說的那麽好。自從跟他在一起，我幾乎每天都過著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害怕也就算了，他還什麽都不跟我說，害我每天還得玩猜謎遊戲，過的費心又費力，要是換做別的女人早就跟他離婚了！”
老太太默默的在一旁聽她說話，她口速很快，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一刻也安靜不下來。“你是喜歡刺激的娃，所以才找了個不省心的男人。”
老太太一語中的。
趙依琳聽完之後，再也說不出什麽埋怨的話來了。
到底他們的結合是誰先選擇了對方，隻有安排這段命運的上帝才知道。
直到簸箕裏的玉米粒堆成一座小山，安靜又深邃的峽穀中隱隱傳來發動機的聲響。
趙依琳身子一頓，抬頭望向遠處的土石路，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幾隻麻雀從地麵飛到屋簷上。
她扔掉玉米站起身，脖子伸的老長，心咚咚快跳著。
腦子裏像是斷了弦一樣，喪失了思考和語言能力，隻希望能看到那個人。
老太太也站起來，佝僂著腰走到她身邊看，十幾條黑色的越野車像長龍一樣臥在山坳裏，打頭的那輛車車門打開，不是霍燁霖。
趙依琳心沉了一下，下車的是林蕭，他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髒亂，明顯是經過了一場惡戰。
她深吸口氣，眼淚在眼眶打轉，“燁霖呢？燁霖！”
“我在這兒。”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趙依琳轉過身去，看到他像風一樣走過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堅硬的胸膛撞的她鼻子一酸。
“燁霖？”
太陽終於懶懶的爬上山坡，薄如蟬翼的光線照亮了他的麵容。
“燁霖，真的是你！”趙依琳傻傻的笑起來，眼淚不停的往下淌。
霍燁霖從來都沒有這麽開心過，臉埋在她脖子上使勁兒親一下，“是我，傻媳婦，我回來了！”
趙依琳能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仰臉看他笑的像個孩子一樣，不時的低頭在她嘴上親一下，“燁霖，好了，這麽多人看著。”
他們站在坡上接吻，像是在演舞台劇給下麵的人看一樣。
霍燁霖把她的臉擺正，認真的含住她的唇，說：“我媳婦，愛怎麽親就怎麽親，他們隻有眼饞的份兒。”
趙依琳抿嘴笑，昨天夜裏心裏積攢的那些怨氣也被美麗的朝陽吹散了。等太陽將他整個人都照亮的時候，看到他腿上的紗布，趙依琳心疼的抽一下，“你的腿！”
“沒事，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