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針見血
霍征拍下大腿,感慨的說:“老哥啊,你話說的有點片麵。在那個年代,真正讀過書,對經濟有點了解的人幾乎沒有。那時的人都是被八國聯軍,被小日本,被永遠也打不完的戰爭殘害過的,最大的念想,不過是有口包飯吃。”
那些親戚像是終於找到對話的突破口一樣,紛紛附和道:“是啊,那時隻有你一人留過洋,學會那些高端的知識。我們爺爺輩的人隻會種地做苦工,哪能明白你說的話,你趁機把家產一分,把公司所有的權利都握在自己手裏,現在賺的滿盆彩,讓我們這些被騙走股份的人吃糠咽菜,也太不公平了吧!”
“對,不公平!”
他們說的義憤填膺,好像在給坐在中間的老人開批鬥會一樣。
霍強麵對他們指責,至始至終沒有開口反駁,但是眼神依舊犀利的看著他們。
本來這是霍家的私事,趙依琳作為外人不應該插手太多,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不顧霍燁霖的阻攔站了起來,
“我想問大家一句話!”
客廳忽的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轉過來,而且麵色不善。
趙依琳心中一凜,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你們誰在出生的時候就遇見到自己會有現在的生活?中國剛剛成立的時候,誰會想到那個經曆戰爭,差點徹底淪為殖民地的國家能夠走到今天,它變得和平,繁盛,富強,這些我們看到的是結果,但是誰都沒有看到過它曾經經曆了什麽!”
“抗日,內戰,三年自然災害,文化大革命,改革開放,在一係列的變故之中,有幾個企業真正活到了今天。當年,爺爺把財產平分給所有的親戚,自己獨攬大權經營公司,也就是把所有的風險都背在了自己身上,也就是說,如果他沒有熬過一道道的坎走到今天,霍氏集團根本就不會存在,你們哪裏還能坐在這兒跟他要錢!到時富裕的是你們,窮苦的是他,爺爺要是跟你們要錢,你們能給嗎?”
趙依琳一口氣把話說完,回應她的是滿懷羞愧的安靜。
人其實都是這樣,喜歡指責別人對自己不好,容易在困境的時候抱怨別人為什麽不幫助自己,其實當他富有的時候,也未必會幫助別人。
霍燁霖握住她的手,眼神像在看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而且是一朵沉睡已久的牡丹。
而在齊孝岩的眼中,她像是直麵風雨卻屹立不倒的野菊花,被風雨洗禮過後,反而變得更加嬌豔欲滴,可愛迷人。
霍強收回目光,欣慰的歎口氣,說:“依琳,你先坐下吧。”
趙依琳自覺剛才說的太過嚴厲,於是紅著臉坐下。
霍強掃過眼前這些眼巴巴的等著跟他要錢的親人們,倒退百年,他們就是站在父母身邊的兄弟姐妹。
隻是原先相親相愛的他們早就死了,剩下這一堆光有血脈卻沒有親情的子孫後代。
他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說:“我老了,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可你們都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確是需要錢啊。如果當年父親沒有讓我執掌霍家,沒有給我那筆啟動資金,也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趙依琳聽著他說的話,竟然看到他眼中有了淚光,心也跟著難過起來。
“大部分的資產,我都會留給燁霖,燁岩,還有我的兩個孫子,那個收養的女孩,我已經以前考慮好,隻給她少許股份,不允許她繼承霍家的財產。而我手裏剩餘的除了礦山之外的所有現金和股份,會按照你們父輩當年在家族裏所做的貢獻分給你們。”
霍征一聽,驚訝的站起來,“你,你這是…… ……”
霍征冷笑一下,斜眼看他說:“我可從來沒說自己不分錢,一切都隻是你在瞎想而已。”
本來以為這次來要爭得頭破血流的親戚們,聽到自己有錢了,頓時樂開花。
霍征想了想,突然反應過來,說:“大哥,那我呢?”
“你?”霍征麵對著他站著,“一分也沒有。”
“你!大哥,你什麽意思!連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都有錢,我憑什麽沒有!”他此話一出,霍燁霖冷聲說:“原來你還知道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霍征一頓,急忙把說:“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父親和你父親可是親兄弟,我們是什麽關係,你和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霍強說:“剛才的話你可能沒有聽清,我說的是,財產分給當年對霍氏企業有貢獻的人,不管是看大門的,還是在車間工作過的,還是在領導層任職的。你父親早早就去政界發展了,到你這一代又整天忙著跟我撇清關係,所以這裏最沒有資格拿錢的,就是你。”
霍征的臉色由白轉紅,怒火滋滋的往外冒,“霍強,你可別忘了。自古政商不分家,沒有我爸如政界守護你們到今天,你真以為霍家能平平安安的走到現在嗎?”
霍強眼睛看向別處,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是啊,當年哥哥確實是為了霍家放棄了自己最喜歡的音樂,到政府做官去了。他想守護霍家的心也著實不假,不過你嘛,就差遠了!”
霍征覺得他眼神不對,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沒有一天費盡心機的往上爬嗎?沒有在你做哪些見不得人的事的時候幫你一把嗎?現在想跟我撇清關係,再早了點吧!”
一直在一旁看好戲的杜彤彤,見煮熟的鴨子莫名其妙的要飛走了,終於忍不住開口說:“爸說到這兒我可記起來了。前些年您入獄的時候,爸爸可沒少受你的牽連,幾次被查,好不容易挺了過來,不管你說自己和他有沒有關係,血脈親戚的關係可是擺在那兒的。如果您連遠房親戚的錢都分了,卻不分爸爸的,讓他將來在政界還怎麽混啊!”
霍征聽著她的話,慢慢做出可憐又無奈的表情,眼中還浮現出了淚光,“是啊,一想起那些年,我就後怕的晚上睡不著覺。你可能怪我在你入獄的時候沒有幫你,可是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的處境又有多麽的艱難!開會的時候,那些老奸巨猾的東西都巴望著我能出錯,好趁機把我從位置上拽下去。也虧了我上任之後就沒跟你有什麽聯係,否則現在出獄的是你,還蹲在牢裏的就是我了!”
霍強聽完他的話,好像站累了,又扶著拐杖坐了下去,“霍征啊,你們這是偷換概念。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對四十年前霍氏企業財產分割的問題,至於我們倆感情上的私事就沒必要牽扯太多了吧。你為我受的那些委屈,等事後,我讓燁霖和燁岩專門拿著禮物去你家慰問慰問你,不就行了?不,恐怕帶禮物還不行,現在官員好像嚴禁守禮啊!”
霍征氣的眼睛都紅了。
趙依琳嘴角有了笑容,偷偷在霍燁霖手裏比了個V,他眼含笑意的看她一眼,把手心裏的V溫柔的握緊。
就在他們覺得勝利就在眼前的時候,趙玥冉說了句“慢著”,聲音不大不小,很清脆,又盛氣淩人。
從法律上講,趙玥冉沒有權利幹涉霍家的財產分配問題,卻有權利知道趙氏集團第三大股東,手裏股份的去向。
股權嚴重分散對集團本身會造成影響;股權被分給一些亂糟糟,沒有任何經濟學知識的人的話,他們隻會在股價波動的時候急於套現,對集團也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所以她這次來,其實是不希望霍強把錢分出去的,要分也得分給霍征,最起碼他還算是有點頭腦,又是政界的人。
這年頭能跟政界搞好關係,可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
剛才她走進客廳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一跳,偌大的客廳裏竟然坐滿了雜七雜八的人,而且看起來水平都不怎麽樣。
她有些厭惡的掩下鼻子,對客廳裏的味道很不滿意,而且著實想早點離開。
坐在角落裏的趙依琳聽到她說話,臉色馬上變得嚴肅起來,似乎很緊張她會說什麽,這讓她在心裏稍稍得意了一下,“請原諒我這時候插句嘴。”
她亭亭的站起來,看著周圍渺小又卑劣的人說:“霍強先生,我不讚同您把手裏的股份分給這些人。原因很簡單,持股不單單意味著可以拿到錢,也意味著要承擔風險。別看那百分之零點幾的股份,換作人民幣少說也有幾百萬上千萬,如果集團出點什麽問題,股價大跌,你們手裏的錢也許一夜之間就沒有了,甚至有可能會變成負幾百萬,到時.…… ……你們該怎麽辦呢?”
親戚們一聽,臉色全都變了,他們其中大多數都沒有炒股,更不知道股市中的風險,隻是以為拿了股份就有錢花,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趙玥冉輕蔑的笑了笑,“一看你們就是什麽都不懂,拿了股份最終也得不到什麽真正的權益,不如還是要點實在的錢和房產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