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濃濃夜色

  趙依琳爬上床，習慣性的關上燈，打開電視。


  這幾年，她養成了這麽個壞習慣，必須讓電視陪著才能入睡。


  她住的這所小區位於市郊，除了兩棟公寓樓之外，其他全是獨立的別墅，當年張佑真考慮到她們母子的安全，幫她挑選了這棟公寓。


  住習慣了之後，哪怕後來公司成立，上下班不太方便，她仍然不舍得搬走。


  小區過了10點就安靜下來，外麵夜色深沉，煙雨蒙蒙，隻能聽到嘩嘩的響聲。


  屋頂冷風呼嘯，黑色的影子站在欄杆邊上，輕鬆翻過去，像壁虎一樣趴在牆上，向下移動。


  公寓樓共有32層，隻有幾家的燈還亮著。


  那黑影無聲無息的從各家窗邊路過，無人察覺，像從屋頂垂下來的蜘蛛。


  他極其緩慢，不慌不忙的向下移動，最後，在趙依琳臥室的窗邊停了下來。


  屋裏，電視上正在演一個不太搞笑的搞笑節目。


  趙依琳眯著眼睛，深思遊離在外，馬上就要去見周公了。


  突然屋裏銀光一閃，雷聲滾滾，她睜開眼睛，側頭，看到窗簾上映著一個人形的影子。她呆了兩秒鍾，以為自己睡迷糊了，可下一秒，閃電又亮起，人影再次出現。


  她嚇的一陣恍惚，用力捂住嘴，拿起手機，悄悄滑下床，影子安靜的趴在窗外，隨著閃電時隱時現。


  小偷，強盜？

  她兩腿發軟，嚇出一身冷汗，一邊往門邊退，一邊打電話報警。


  電話還沒接通，窗戶突然打開，冷風帶著雨水灌進來，窗簾鼓起，獵獵作響。


  趙依琳打了個冷戰，驚恐的盯著窗外。


  哢擦一聲驚雷，閃電照的屋子詭異明亮，她終於看到影子的本體。


  “你……是那個BOSS？”她舉起手，指尖輕顫。


  電話那頭接通了，“你好，這裏是安全指揮中心.…… ……”


  “我要報案！”她才不管對方是誰，三更半夜闖到她家裏，她就有權報警。


  “請說下您的具體位置，簡單描述情況。”


  BOSS跳進屋內，一步步向她走來，他還穿著那天的黑色軍服，全身上下密不透風，像黑色的巨型木乃伊。


  趙依琳嚇得牙齒打顫，忘了自己會英語，用中文說著地址，一邊慌亂的擰門把手，可門竟然反鎖住，怎麽擰也擰不開。


  “女士，能說英語嗎？”


  “xx街xx號貝爾小區，快來救我！”她又把地址重複了一遍，兩手用力拽門把，門被拽的咣當響，身後冷意越來越濃。


  突然，一隻手搭在她左肩上，像夜風一樣冰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讓你說英語。”


  趙依琳腦子一片空白，反射性的抓住他手腕一擰，一腳踢向他腰間，正常人會痛的失去攻擊力，單膝跪下。


  可他竟然紋絲不動，腰硬的像鐵塊，反倒是她抱著要斷掉的小腿跪下去，“啊，疼…… ……”


  BOSS沉默了一瞬，揪住她的後衣領，讓她看向自己，黑色的護目鏡反射閃電的光芒。


  懼怕莫名其妙的從心底流走，趙依琳瞪大眼睛看著他，從他身上能感覺到威嚴和冷漠，但是感覺不到殺意。


  他像是喜歡玩弄老鼠的貓，看她驚慌的樣子，便興致勃勃。


  這時，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趙依琳剛要說話被他捂住嘴，反轉到牆邊。


  緊接著嗖嗖兩聲，門鎖被槍打開。


  趙依琳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敢喘氣。


  黑色的槍口悄無聲息的伸進屋裏，朝她的床瘋狂射擊，被子枕頭全都跳起來，羽絨和棉花彈到空中。


  幾秒鍾後，


  “窗開著，屋裏沒人！”


  兩人端著槍走進來，BOSS迅速衝過去，抓住一人的頭用力一擰，同時踢掉另一個人的手槍。


  趙依琳退後幾步，猛地想起鋼鏰，全身的血液湧向頭頂，“鋼鏰，我的孩子！”


  她不顧一切的往外跑。


  “站住！”


  BOSS怒喝一聲，伸手抓住她肩膀，將她拽進屋裏。


  走廊裏同時響起槍聲，原來外麵還有人。


  要不是他及時拉住，她現在已經被射成馬蜂窩了。


  趙依琳回頭，看他已經把兩個人製服，上前抓住他胳膊，小聲求他，“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BOSS看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從腰上抽出手槍，退到門邊。


  外麵的人似乎知道裏麵有幫手，沒有冒然進來，屋裏一時變得很安靜，隻能聽到風聲滔滔，窗簾擊打窗戶的聲音。


  趙依琳站在他身後，手腕被他握的生疼，兩人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她冷的牙齒打顫，隻有貼著他的地方是熱的，她不由得又往他背上靠。


  他回頭，兩人四目相對，


  “.…… ……”


  “.…… ……?”


  趙依琳茫然的搖搖頭，表示不明白他的意思。


  BOSS剛要張嘴，一聲槍響，子彈從他額前擦過，又連著幾槍打在門框上。


  趙依琳差點叫出聲，緊緊抓住他的腰。


  “上來。”


  他半蹲下，她想也沒想就撲上去，腿纏住他的腰，緊緊摟住他脖子。


  根據剛才的槍聲，BOSS判斷出門外三人的大體方位。


  他悄無聲息的從褲腿裏掏出一把匕首，突然跪在地上滑出去，身子後仰，右手一槍將敵人爆頭，左手同時扔出匕首命中敵人胸口，斜前方的敵人開槍，子彈從他臉上飛過，下一秒被他開槍打中胸口，歪倒下去。


  趙依琳緊閉著眼睛，冷汗直流，幾聲槍響之後，周圍安靜下來。


  “放手。”


  她小心的睜開眼睛，左右瞧瞧，看到那些殺手都死翹翹了，趕緊放開他向鋼鏰的房間跑去。


  “鋼鏰！”


  “等等。”


  BOSS開口叫住她，將她拉到身後，“一起過去。”


  趙依琳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紅了，指向前麵。她身子開始發抖，祈禱上天，孩子的房間裏千萬不要有事。


  BOSS看她一眼，走到門前，一腳把門踹開。


  鋼鏰的房間裏沒有開燈，一片昏暗，窗戶敞開著，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鋼鏰，不，不會的！”


  趙依琳嚇得哭出來，身子搖搖欲墜，BOSS用力摟住她，走到窗邊，看向樓下，水泥台上很幹淨，什麽也沒有。


  他猛地鬆口氣，沉聲說：“沒事，我會把他救回來。”


  趙依琳感覺世界都塌了，不停的搖頭，哭得話都說不出來。


  “媽媽。”


  兩人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書桌旁的椅子動了動，小人兒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媽媽。”


  “我的天啊！”


  趙依琳急忙跑過去，將孩子緊緊摟在懷裏，“寶貝，媽媽的寶貝，嚇到你了是不是，有沒有傷到。”


  鋼鏰怯怯的點下頭，“唔嗯，我聽到槍聲了，好害怕。”


  BOSS站在窗邊，看著她哭泣的背影，小不點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警惕的看著他。


  他不再停留，大步走出房間，樓下很及時的傳來警笛聲。


  他走到大門口，回想屋裏的情景，心裏一驚。


  從裏麵緊鎖的房門，擋在門前的椅子，稍微敞開的衣櫃，淩亂的床鋪，敞開的窗戶，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屋裏的人已經從窗戶跑了。


  這些難道是那個孩子自己想出來的？！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冷冷的挑起嘴角，開門走了出去，


  “媽媽，別哭了，鋼鏰沒事。”


  趙依琳哭的直抽抽，“媽媽要嚇死了，以為你被人綁走了。”


  “怎麽可能，我是唬他們的。”


  “還是鋼鏰聰明，沒事了，咱們命大，關鍵時候有人保護，對了，和叔叔道個謝。”


  趙依琳回頭，看到窗邊空空如也，“人呢？”


  “他走了。”鋼鏰指下門口。


  “哦，好人做事都是不留名的。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謝謝他。”她說著，心裏莫名覺得空得慌，好像忘記什麽很重要的事兒一樣。


  “媽媽，你怎麽了？”


  趙依琳笑一下，站起身，“沒事，我去關窗戶，你把房間收拾下。”


  “好。”鋼鏰聽話的去關衣櫃。


  她看著孩子的背影，一道閃電劃過腦海。


  那個人，他的背影，難道他是…… ……

  “不可能，燁霖，是燁霖！”


  趙依琳急忙追出去，穿著拖鞋跑到樓道裏，盡頭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有警察從電梯上下來，她不管不顧的擠進去，“讓下，請讓開！”


  屏幕上的數字一個一個緩慢的往下跳，她焦急的墊腳尖，身子冷的發顫，“燁霖，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


  她不停的問著自己，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可當這個念頭燃起的時候，他冷淡的動作，說話時的語氣，兩人之間毫不排斥的身體接觸也都有了答案。


  她越想，眼淚便湧出來，越是確信BOSS就是霍燁霖。


  公寓樓門口停著兩輛警車，有警察正在詢問值班室人員，樓上有沒有異常情況，他們接到了報警，但是報警人沒有來得及說門牌號就把電話掛了。


  趙依琳出了電梯，快速跑向門外，“燁霖！”


  警察看著一個身穿家居服的女人跑出門外，衝進大雨裏，他急忙用對講機報告情況，追了上去。


  大雨嘩嘩，天空電閃雷鳴。


  趙依琳沿著小徑奔跑，隱隱看到小區外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他已經走到車前，打開車門。


  “燁霖，不要走！等等我！”


  她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雨水濕透，冷風滲進骨頭裏，可她感覺不到冷，隻是緊張，害怕，怕結局讓自己失望，怕他依舊和過去一樣痛恨她。


  “燁霖——！求你等等我！”


  雨聲太大，風聲滔滔，她的聲音究竟傳過去了沒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