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手中沙
無數警車警察，紅藍刺眼的警燈將霍家老宅團團圍住。
特警接到命令後快速衝進院子裏，準備從正門，後門同時突進。
被趙依琳拽住的警察，聽到周謙的名字愣了一瞬，“周隊長在最靠門口的那輛警車裏。”
周謙正在警車裏和這次的行動組長商量下一步的作戰計劃，聽到車窗被敲的咚咚響，熟悉的聲音在外麵喊：“周謙，你給我出來！”
周謙看到來人，心一抖，把手裏的布局圖放到車上，和組長打了聲招呼下車。
文衝怕趙依琳把事情鬧大，一直在旁邊勸著，可她根本不聽，一直用力拍打車門，突然，車門打開，周謙從車裏出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小點聲，你還嫌現在的局麵不夠亂是不是！”
他這句話完全是火上澆油，趙依琳更加憤怒，扇了他一巴掌，“周謙，你真是不要臉！今天的局麵到底是誰惹出來的！”
文衝急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少奶奶，你冷靜點。”
周圍幾個警察見狀跑過來，“你誰啊！還敢襲警！”
周謙抬手對那幾個警察示意一下，“沒事，和朋友有點誤會，忙你們的。”
他看一眼她的眼睛，不是一般的生氣，是憤怒加痛恨，像鋒利刀刃可以直接把他開膛破肚。
“我們到車裏說行嗎？這裏這麽多人，你打算讓他們都知道？”
他指了下旁邊的空警車，趙依琳猶豫了一瞬，上前打開車門，文衝伸手攔住她，“少奶奶，你到底做了什麽？這裏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
周謙站在後麵摸下臉頰，火辣辣的疼，他抬頭看趙依琳的反應，沉默，膽怯。一隻手把著車門，耷拉著肩膀，像做了錯事的孩子。
他上前把她推進車裏，對那個陌生的老頭說：“是霍強自己犯了法，和她有什麽關係。”
說完，他坐進車裏，關上車門，看到文衝一臉悲痛的站在門外，淡淡的說：“看樣子這個老頭並不知道霍強做過什麽，對霍家的感情也很深。”
他說完，回頭，看趙依琳兩眼通紅的瞪著他。
他無奈的歎口氣，“說了也許你不信，但是今天的事，真的跟我無關。”
“我提前派了幾個靠得住的手下在附近監視，聽你說檔案暫時拿不到，我就讓他們先將霍強秘密收押，以防他在逮捕證下來之前逃走。誰知道，霍強和霍燁霖竟然襲警。”
趙依琳不停的搖頭，眼淚滾了下來，“不可能，他們不會襲警的，燁霖他是受了刺激才會做出極端的事。”
“我不管他是不是受了刺激，反正本來可以悄無聲息了結的事被鬧大，上頭現在專門派人來抓他們，我也無能為力。”
“都是我的錯。”趙依琳抱著頭，身子像被火燒，“是我逼著他們走向絕路的，我才是始作俑者，該被抓，被槍斃的不是他們，是我！”
“依琳，我知道現在不該說這種話，但是你和霍家真的不是一個道上的人，他們可以視金錢如糞土，把人命當做玩物，你平凡，樸實，善良，根本無法接受這些。你現在這麽自責是因為愛他，可是從外人的角度想，你做的一點錯都沒有。”
趙依琳把頭埋在膝蓋上，抱著頭抽泣，像受了驚的鴕鳥一樣。
外麵突然響起槍聲，周謙快速打開車門，“你在裏麵待著不要出去，外麵很危險。”
趙依琳驚恐的看著外麵，又是一聲槍響，劃破天空，刺在她的心底，是誰開的槍，是誰中槍了？如果是霍燁霖…… ……
她不敢再想下去，緊接著從車裏出來，周謙聽到開門聲，回頭，“趙依琳！”
文衝聽到槍聲也嚇蒙了，痛的老淚縱橫，聽到周謙的喊聲，看到趙依琳正向大門跑去，“少奶奶！”
裏麵槍聲變得越來越密集，從零星幾個雨點，變成瓢潑大雨。
“小心！有人跑進去了，不要誤傷！”周謙大聲喊，他剛要往裏麵跑，一顆子彈嘣在他身邊的車門上，他俯身躲避，等再抬頭，趙依琳已經跑進花園的水池後麵，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遠處的別墅，“小心，對方有狙擊手，都進車裏去！”
趙依琳一個人在花園裏奔走，脫掉了礙事的高跟鞋，盤好的長發散落開來，臉哭成了大花臉。
莊嚴美麗的霍家老宅成了槍聲和死忙的集結地，有那麽一刻，她希望子彈能打在自己身上。
因為前麵已經沒有了路。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霍強極權之下唯一的受害者，卻沒想到受傷最深的不是她，而是霍燁霖。
當年，霍強知道齊夢潔生的是一對雙胞胎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生氣，而是很高興，因為他可以從兩個孫子裏麵選出一個當卡特的活靶子，即便被殺了，霍家依然後繼有人。
“霍強讓兩個孩子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偷偷觀察，比較優劣，最後選擇了霍燁霖。所以他根本就不是霍強愛的孫子，而是他哥哥的替代品，是霍家給卡特的祭物！”
趙依琳一邊狂奔，一邊回想著董芯的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喂，站住，不準跑！”兩個特警見有人闖進來，向她飛奔，子彈嗖嗖落在他們腳邊，濺起石塊。
“不要攔著我，我丈夫在裏麵！”趙依琳嚇的心一抖，腳下一個趔趄，顧不得看那兩個人有沒有受傷，拚了命的往裏跑。
霍燁霖心裏的痛，深得難以想象，所以在成長過程中，他選擇忘記傷痛，將自己童年的記憶美化，篡改。
他有一個冷漠的母親，從來不回家的父親，卻有一個愛他關心他的爺爺。
“趙依琳，你每想起一點事情，就是在揭他的傷疤，告訴他事實是什麽樣的。你那麽迫切的想報仇，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他把你當成精神的支柱，你又是怎麽對他的，和外人合起夥來背叛他！”
趙依琳失神的想著董芯的話，沒注意腳下，一下子摔倒在地，堵在門口的特警，被裏麵的人頂了出來，背貼著門外牆邊躲著，對她擺手，“不要過來，危險！”
她趴在地上，抬起頭，霍家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
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傷，渾身都痛，她咬牙站起來，踉蹌著往裏走，突然幾顆子彈釘在她腳前，她怔在原地，抬起頭，看到三樓一扇窗戶開著，霍燁霖站在窗邊，手裏拿著槍，棕色的窗紗罩在他身後。
“燁霖？”距離很遠，可她知道他的表情，冷漠，痛恨，或許下一秒就會開槍。
“小心！”特警衝過來將她按倒在地，隨後朝上頭開槍。
“不要！”趙依琳翻轉身子，用力抱住他的手腕，子彈打偏，三樓的窗戶嘣的炸開，碎片散落下來。
“操的，你幹什麽，想死嗎？”特警擒住她的領子，把她揪起來。
“放開，讓我進去！”趙依琳不停的掙紮，看著窗口，那裏隻剩下窗紗在不停的擺動。
“快來人幫忙，把這個瘋女人趕出去！”
剛才靠牆躲子彈的兩個特警急忙跑過來，把趙依琳一左一右架起來，
“求求你們，放我進去，燁霖不會襲警，他是被逼的，放開我，讓我進去勸勸他！”
“他剛才差點把你殺了，你還勸！”
趙依琳愣愣得看著那個特警，放棄了掙紮，被他們拖到一棵巨大的榕樹後麵。
“趙小姐是吧？不準再亂跑了啊，要不把你也抓回去。”特警指著她的臉警告，看她魂不守舍，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也不忍再說，“小虎，你留在這兒看著她，別讓她亂跑。”
“是。”
過了一會兒，別墅那邊又響起槍聲，趙依琳驚得站起來，想出去看，被小虎按在地上，“別動！”
子彈打在離她不遠的草坪上，草葉被擊碎，露出幾個小坑，趙依琳盯著那幾個坑看，不知道這幾槍是不是也是他打的。
如果她真的把霍燁霖逼成了魔鬼，那她即使死了也難辭其咎。
“二樓的人下來了，3組往外撤，1組掩護.…… ……”
小虎的耳機裏隱隱出來聲響，特警這邊人很多，霍燁霖的人即使再厲害，也是做困獸鬥，早晚會被抓住，她必須得進去救他！
可是怎麽救，他恨她，甚至對她開槍，如果能想辦法讓他消氣，是不是這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她慢慢回頭，看到小虎靴子裏的匕首。
擁在一起的榕樹葉子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地上的陰影輕輕搖晃。
幾個月前，他們還站在樹下，手牽著手，說暖心的情話。
如今，他們的愛情就像指間沙，眨眼間全都溜走，一點也沒剩下。
小虎正在用對講機做匯報，聽到嘶的一聲，趙依琳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依著樹幹站起來。
“不要過來，讓我去見他。”
“別激動，你可以過去，但是得先把刀給我。”小虎伸出兩隻手，微弓著腰，緊盯著她持刀的手，做好隨時飛撲上去的準備。
“隻要你們放我進去，我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不是我不讓你進，是怕裏麵的人傷害你，你明不明白。”
趙依琳慢慢移到樹幹可以遮擋的視線之外，含淚點下頭，“我明白，如果真被他打死，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