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對戰
夜色已深。
張佑真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樓下花園裏幾盞路燈孤零零的聳立著，在小徑上投下圓形的光傘。
他望了一瞬，把窗簾拉緊。
回頭，趙依琳嬌小的蜷縮在被子裏，眼睛緊閉，眉頭皺起，顯然沒有睡著。
還記得第一次跟她見麵，酒吧裏，她一個人正忙著從幾個黑社會手裏逃出來，明明危險重重卻不失狼狽，和那個黑社會頭頭對峙的時候，還頗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
可惜，一段記憶改變了一切。
“依琳，要喝點水嗎？”張佑真蹲在她麵前，小聲問。
隔了一會兒，趙依琳搖下頭，“阿真，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回去吧。”
張佑真不是賴在女人家裏的類型，不過她這個狀態，讓人怎麽能放心，“等你睡著了我就離開。”
“我沒事，反正已經沒皮沒臉的活了這麽多年，就算為了他，我也不會有事。”
張佑真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勸，隻能起身，沉默的站在牆邊，走出她的視線，想給她一種自己已經離開的假象。
突然，門鈴短促的響了兩聲。
趙依琳蹭的坐起來，“誰！”
“別怕，我去開門。”張佑真安撫她一句，走出房間。
趙依琳心裏很緊張，焦躁，為什麽周圍就是安靜不下來。
她無力的倒在床上，想閉上眼睛，就聽見霍燁霖冷冰冰的嗓音，“你在搞什麽鬼！”
他怎麽會來？
她不得不又撐起身子，聽著他和張佑真在客廳裏對吵，一時很想抱抱他，可又覺得難受，不想見他。
“依琳，起來，跟我回去！”霍燁霖打開門衝進來，看她憔悴失神的樣子，心痛的一抽，上前就要把她抱走。
趙依琳無奈的別過臉去，剛想說話，張佑真上前阻攔，“她休息的好好的，你折騰她幹什麽。”
霍燁霖氣炸了毛，回頭狠狠的瞪他，“到底是誰折騰她，要不是你隨便找人給她催眠，她能變成這樣？”
“霍燁霖，別在我眼前耍賴，她明明是因為知道真相，受了打擊才變成這樣的，你是不是得先為先前搞的那些無用的催眠，說句對不起。”
霍燁霖看向趙依琳，她別過臉去，無奈的歎口氣。
“依琳，以前我之所以不想讓你想起來，是因為這些記憶本身就對你會有很大的傷害，忘記它們，其實是你的潛意識在保護自己。如今記起一些，你真覺得自己釋然了，開心了？”
趙依琳被戳到痛點，眼淚又差點湧出來。
張佑真怒道：“夠了，你覺得她今天流的眼淚還不夠多嗎？”
“所以我才要帶她回去，讓開！”霍燁霖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張佑真胳膊攔在前麵，沒有要讓的意思。
霍燁霖：“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以為自己是誰，好友，男閨蜜？我才是他的丈夫，愛她，照顧她是我的責任，跟你有什麽關係！”
趙依琳聞言嘴巴不服氣的癟起來，可心底還是流過一絲溫暖。
張佑真冷笑一聲，“一個隻會讓她遭遇危險，整天生氣難過的人，竟然還有臉說出這種話來。”
“你了解的還挺詳細。”霍燁霖兩手插進褲兜，身子繃直，有點忍不住了，“難道你們還私下討論我？”
張佑真怒不可遏，“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你每次嫉妒發飆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下她的感受！”
霍燁霖突然想起付編劇的那句忠告，女人都喜歡溫柔體貼，凡事都做出來給她看的男人，這點他輸了，輸的徹徹底底，在她的心底，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暴躁，嫉妒，不通人性，好色…… ……所有的缺點像一鍋爛肉擺在她麵前。
“你要是還有點人性，就從這裏滾出去，不要再傷害她了！”張佑真一刀捅在他心上，也捅在了趙依琳心上，“不要再說了！”
霍燁霖是她的丈夫，她怎麽氣，怎麽罵都行，但是別人不可以。
張佑真定在原地，顯然被她刻意的維護傷到了。
霍燁霖深深的看著她，臉上的怒氣和威嚴不肯卸掉，明明裏麵隻剩下愧疚還有害怕。
趙依琳不知道該說什麽話能讓這兩個人消停一會兒，兩個都不想得罪，也不忍心傷害，“你們都走好不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依琳。”他倆異口同聲想留下。
“走啊！非要我下床趕你們嗎？”趙依琳氣極了，感覺多看他們一秒都煩躁不已，下床推著他們往門口走，“走！不用你們留下，通通都走！”
兩個大男人硬是被她推出門外。
張佑真：“依琳，醒了給我打電話。”
霍燁霖：“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不要跟陌生人離開。”
“都給我滾，誰都不準過來！”趙依琳用力踢門，外麵總算安靜下來，她捂住嘴，心力憔悴的坐到地板上。
當一切都回歸平靜之後，心底的痛又慢慢浮現出來。
客廳裏隻開了兩盞羸弱的白燈，稍稍能看清客廳的環境，電視櫃上白色金邊相框格外顯眼，照片裏的齊孝岩正對她微笑，幹淨純粹的像天使。
趙依琳感到五髒六腑都被碾過，眼淚噴湧而出，她跪著爬到照片前，輕聲喊著：“孝岩，孝岩。”
她小心的將相框抱在懷裏，隻是相框是冰冷的，他的懷抱是溫暖的。
……
“依琳，咱們現在能在一起，說不定是命中注定。”他曾經那麽開心的說過。
趙依琳泣不成聲，“我寧肯你從來都沒遇見過我，要不然你就不會受傷，不會死了，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
小時候，他們就已經相遇。
他曾跳到泳池裏救她，牽著她的手跑到霍家祠堂前，說要和她一起生活，隻不過他差點死在某人的手中，流落在外十幾年。
記憶中的他，無論做什麽都那麽優秀，善良，富有正義感，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同學眼中的偶像，過去那段痛苦陰暗的時光，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點傷痕。
好像他一直都是齊孝岩，普通的，單親家庭的孩子。
“我……曾經覺得……跟你在一起.…… ……好幸福，好開心.……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 ……自己會成為凶手.…… ……”
在他好不容易逃出一劫的時候，她又親手結束掉了他的生命，美麗的花是被她掐死的，她萬死不得其咎。
“孝岩，我一定不會放過凶手的，一定不會！一定是霍強，是他害死了媽媽和你，我不管他有什麽理由，一定要把他送到監獄去！一定要把他的醜聞公之於眾！”
趙依琳從來沒有那麽恨過，怨過，她巴不得立即去把霍強揪出來，讓他認罪伏法，否則那顆不斷被擠壓的心，該如何才能解脫。
門外兩人像門神一樣麵對麵站著，你不走，我也不走。
走廊的感應燈時明時滅，他們監視著彼此，卻沒人先開口說話，好像誰先說話就會輸一樣。
突然，霍燁霖轉身向樓下走去。
張佑真愣了一下，嘴角上揚，“想認輸了？”
霍燁霖腳步未停，不緊不慢的下樓梯，“留在這兒也是進不去的，你也一樣。”
是的，她需要時間沉澱，這時，他們就像兩隻蒼蠅，隻要一出現，就會被她反感的拍死。
張佑真看看緊掩的房門，手輕輕在門上撫摸一下，不知道他的心情能不能傳遞過去。
霍燁霖走出樓道，抬頭看到她房間亮著微弱的燈光，他的拇指和食指不經意的摩擦，看似好像在想著什麽，實則腦子一片空白。
小豆看他站在那兒不動彈，立即下車來接他，“少爺。”
“她知道了。”霍燁霖淡淡說了一句。
“那現在怎麽辦，李哥那邊人還沒有找到。”
“繼續找，我隻給他三天的時間，務必要把他找出來。”
“是。”
小豆快走幾步，打開車門，回頭，看他還在望著，一臉不舍，忍不住說：“您現在的表情要是能被少奶奶看到該多好啊！”
霍燁霖回頭瞪他。
“您看，您在少奶奶麵前總是這個表情，時間長了，她肯定受不了。”小豆決定鼓起勇氣說實話。
“讓你多嘴！”霍燁霖低喝一聲。
這時，身後傳來張佑真的腳步聲，小豆不敢再多嘴，低下頭，恭敬的迎他上車。
張佑真淡淡的瞥他一眼，走向自己的麵包車，兩輛車之間隻隔了幾米距離。
霍燁霖一手把在車窗上，眼中透過一絲陰狠，“我開車從你身上碾過去怎麽樣？”
張佑真站在車前，冷冷一笑，“你試試看？”
路燈將他們籠罩在一片慘白的光芒中，周圍更顯黑暗，樓房街景，好像都被黑漆塗抹。夜風習習，一股悶熱的氣息撲在臉上，不會讓人覺得舒服。
小豆不想事情鬧大，三更半夜飆車，絕不是個好主意，可是他沒想到張佑真敢接話，對方也是個不怕死的主。
他一咬牙，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死就死了，總被少爺受傷強！
“少爺，少奶奶明天還等著見你呢！”
張佑真哼笑一聲，“你還沒個助理貼心。”他打開車門，完全沒了要和他比的意思。
霍燁霖頗為惱火，可是想起她，隻能硬生生的把氣咽下去，帶著怒氣上了車。
麵包車在前麵優哉遊哉的開走。
小豆兩手把著方向盤，嚇得冷汗直冒，悲切的想自己是不是再也幹不下去了。
安靜一會兒之後，霍燁霖冷不防說一句，“快開車，愣著幹什麽！”
“是！”小豆如釋重負。
車子緩緩開動，從小區門口跑過。
霍燁霖始終看著她的方向，哪怕那扇窗早已消失在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