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祭禮
兩人吃完早飯,按照和霍強約好的時間前往霍家老宅。
路上,趙依琳就一直在調整心情,希望再次見到霍強時,不要表現的太奇怪。
她沒有注意到霍燁霖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徘徊,隻不過每次她側頭跟他說話時,霍燁霖總是提早把目光挪開。
車子駛入霍家老宅的大門,趙依琳打開車窗仔細看周圍的環境。
外麵風很大,倒灌進車內,趙依琳的長發被風鼓起,像冰涼絲滑的絲綢拂過霍燁霖的側臉。
他伸手去關窗戶,說:“你身體不好,不要吹風。”
趙依琳急忙擋住他的手,“別關,我想看看外麵。”
霍燁霖猶豫了一瞬,把手收回去,說:“又不是第一次來。”
趙依琳知道自己現在在他眼中一定顯得很奇怪,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嗯,可是我從來沒有仔細的看過這裏。”
霍燁霖深深的看著她,說:“祭祖完後我陪你四處看看,現在就別頂著風看了,好嗎?”
趙依琳被他溫柔寵溺的語氣嚇到,愣了一瞬才點頭說好。
霍燁霖伸手按下開關,趙依琳身旁的車窗慢慢合上。鬱鬱蔥蔥,蜂飛蝶舞的景色被灰黑色的車窗關在外麵。
趙依琳說:“爺爺很喜歡擺弄花草。”
霍燁霖說:“他曾經說過,如果沒有投胎在霍家,他會去作園藝師。”
趙依琳抿嘴笑了一下,說:“喜歡與花草為伴的,一定都是很善良的人。”
霍燁霖沒有說話,看著窗外飛馳而去的園中景色。那些被精雕細琢過的矮鬆,花圃,幾乎都經過霍強之手。
半晌沒有聽到他的附和,趙依琳對霍強和母親的死有關這件事又確信了幾分,隻是還是不肯相信他是殺害母親的凶手。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毒手,那是多麽陰狠狡詐又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做出來的。
“少爺,少奶奶,我們到了。”
趙依琳回過神來,嘴角掛上溫婉端莊的笑容,扶著霍燁霖的手走出車外。
沒想到霍強會親自出來接他們,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戴著黑色禮帽,手執拐杖輕點下地麵,說:“怎麽才來。”
霍燁霖剛想解釋,趙依琳搶先說:“爺爺對不起,是我起晚了。”
霍強暗中打量她一番,見她沒有了昨天那種恐懼軟弱的感覺,隻是多了一抹羞澀,“罷了,還好時間沒耽誤。跟我來吧。”
趙依琳抬頭看霍燁霖,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眼神帶著疑惑和考究。
趙依琳輕握一下他的手,霍燁霖這才收回目光,領著她向別墅走去。
別墅裏麵的裝修,客廳,餐廳,二三樓外圍趙依琳都是看過的,沒有見過她記憶裏那種皮質帶著金把手的門。
不過細想,這麽多年過去了,老宅裏麵恐怕也翻修了不止一次,可能門也早就換過。
他們穿過客廳,從別墅後門走出去,眼前是一條戶外走廊,連接著位於別墅後方的副樓。
走廊兩側種著高挺華貴的金葉銀杏樹,枝葉繁茂,很多都伸進走廊裏。
趙依琳想的太認真,沒注意到要刮到她頭發上的枝丫,霍燁霖一手牽著她,以防她摔著,一手幫她擋去前麵的樹枝。
霍強走在離他們幾米開外的地方,忽然問道:“依琳,祭禮的步驟還有要說的話都記好了嗎?”
趙依琳回過神來,正好看到霍燁霖正幫扶著枝條,心裏一暖,“都記得了。”說完,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霍燁霖深深的看她一眼,低聲說:“好好看路。”
霍強走到祠堂門前,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囑咐:“進去之後不要亂說話,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祭禮的步驟千萬不要弄錯了。”
趙依琳本來還不緊張,被他這麽反複叮囑,反而緊張起來。
她搖下霍燁霖的手,小聲說:“待會你提醒我啊,我怕自己一緊張,真的把什麽事都忘了。”
“不會的,跟著我做就好。”
趙依琳看他十分淡定的樣子,心裏也稍稍放心一些。可是,當她抬頭看向祠堂大門時,整個人都定住,巨大的恐懼和不安在她心裏炸開。
黑棕色的皮質門扇,金色的把手,分明和她記憶中的那扇門一模一樣。
“依琳,進去了。”霍燁霖見她又呆住,眼睛瞪的大大的。
趙依琳又想起霍強怒吼的樣子,不但沒有往前走,反而後退一步。
這時,霍強回頭說:“怎麽不進來?”
霍燁霖一個轉身把趙依琳擋在身側,笑著說:“她被這些銀杏樹迷住了。”
霍強好像對這些樹情有獨鍾,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挺有眼光,這些都是上千年的老樹了。品種都和現在的銀杏不太一樣。”
銀杏樹沿著走廊整齊的站成一排,陽光把繁茂的枝葉曬的碧翠如玉,在草地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銀杏樹的後麵是一片開闊的草甸,草甸連接著別墅的後花園,花園一角翠綠的臘梅林顯得格外醒目。
眼前的景色熟悉的像是昨日看到的一般。
趙依琳終於不再懷疑,她小時候的確來過這裏。那天,她不停的敲打著祠堂的門,想要找那個叫貓貓的小男孩,霍強不知道為什麽,出來將她嗬斥一頓。
霍燁霖還在幫她擋著,“是啊,估計依琳以前從沒見過這種銀杏樹,這些可不是那些種在路邊的銀杏可以比的。”
他說完,終於等到趙依琳抬起頭看他,“都是銀杏還有什麽區別嗎?”
霍燁霖見她神色已經恢複如常,不由得鬆口氣。
霍強輕笑一聲,“一聽就是外行人說的話。先進來準備祭禮吧,樹的事兒等之後再說。”
“好。”趙依琳應聲。
霍燁霖低聲說:“沒事了?”
“嗯。”趙依琳點下頭,和他一起走進祠堂。
朱紅色的門匾上寫著霍氏宗祠四個大字,屋內左右兩對柱子上刻著金箔對聯,寫著讚揚祖上功德,祈福千秋萬代的詩句。
朱紅色的木台上,由上到下,從左到右,整齊的擺放著霍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其中最前麵的兩個是霍燁霖父母的牌位。
看時間,是十八年前,也就是霍燁霖十歲的時候。
趙依琳覺得很心疼,不由得握住他的手,霍燁霖眼睛注視前方,眸子裏柔光流轉,“準備開始吧。”
趙依琳笑著點下頭。
他們按照霍強的指示行禮叩拜,在說禮詞的時候趙依琳有些忘詞了,還好有霍燁霖的提醒,這個祭禮算是有驚無險的完成了。
霍強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打開厚厚的族譜,拿起毛筆沾上墨水,將趙依琳的名字寫在霍燁霖的旁邊。
趙依琳站在旁邊看著,心裏油然升起厚重的歸屬感,從今天開始,她就是霍燁霖的人了。
霍燁霖眼睛帶著笑意的看著她,心滿意足,如獲至寶,不由得伸手攬住她的腰。趙依琳抬頭對他微微一笑,勝過千言萬語。
祭禮過後,他們回到客廳。
霍燁霖說:“爺爺,我帶依琳出去走走。”
霍強像是累了,擺手說:“去吧,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吃過午飯再走。”
“好。”
趙依琳麵帶微笑,看著霍強一步一步向樓上走去。
走到半路,他扶著欄杆回頭說:“依琳身子好像不大好,要不要找小張看看,不要耽誤懷孕生孩子。”
霍燁霖嘴角帶著促狹的笑,問她:“需要嗎?”
趙依琳臉一紅,“我沒事,爺爺放心。”
“嗯。”霍強說完又提步往樓上走去。趙依琳聽他剛才說話的語氣,看著他蒼老疲憊的背影,完全無法和記憶中那個對他嘶吼的人聯係在一起,更不願意相信他和母親的死有關。
霍燁霖領著她走出別墅。
外麵的風小了一些,吹在臉上帶來絲絲清亮。
霍燁霖指著遠處的臘梅園說:“那是爺爺最自豪的作品,要不要去看看?”
趙依琳問:“那個園子已經多少年了?”
霍燁霖說:“快十年了,裏麵的臘梅樹剛運過來的時候還都是樹苗。”
“嗯,待會我一定得去看看,不過,能不能先帶我看一些有年頭的地方。比如,從你小時候開始就有的。”
霍燁霖沉默下來,嗓音帶著一絲冷漠,“依琳,我說過不要企圖了解我的過去。”
趙依琳知道他誤會了,討好的歪頭笑笑,“不是的,我本身就喜歡一些古色古香的東西,你說過這座老宅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我就在想,會不會看到古董什麽的。”
霍燁霖知道她沒說實話,神色越發的陰鬱不解,“別墅裏有專門的古董室,我帶你去看。”
他沒等趙依琳說話,就拉著她往回走。
趙依琳哭笑不得,其實她真不想看什麽古董,隻是急著想在別墅周圍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回更多的記憶。
霍燁霖拉著她一路走到三樓,淡淡的介紹說:“家裏珍藏的古董大多是祖上傳下來,或者是友人送的,爺爺和父親對古董都沒什麽興趣,所以數量並不多,但是裏麵每一件都價格不菲。”
趙依琳聽著他的話,有了想一探究竟的興趣。
他們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霍燁霖輸入指紋和密碼,大門自動打開。
趙依琳驚訝的看著屋裏琳琅滿目的藝術品,說:“還沒見過有人把那麽多值錢的東西就這麽擺在明麵上的,看樣子爺爺對古董還真沒什麽興趣。”
霍燁霖瞥她一眼,“你應該很榮幸,成為霍家唯一一個對古董感興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