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沒有真相
“如果你那麽愛他，為什麽不跟他一起死？”
烏雲遮住月光，霍燁霖像隱藏在黑暗洞穴裏的野獸，麵目猙獰，聲音低沉銳利。
為什麽不跟他一起死？
趙依琳失神的看著他，久久沒有呼吸。那場大火之後，她何嚐沒有想過這個想法，隻不過最後時間淡化了痛楚，也讓她把很多負麵的想法拋在腦後。
霍燁霖用手指著她胸口，一字一句的說：“如果忘不掉他，就不要再來招惹我。”
他掰開她的手，走回房間，摔上房門。
趙依琳一人站在黑暗空曠的院子裏，夜風一來，似乎就能把她吹倒一樣。
這時，老遠傳來小豆的聲音：“霍總，依琳，看我給你們帶什麽來了！醃雞爪子，特別香！”
“欸，依琳？還是你有口福，先給你幾個嚐嚐。”小豆走到跟前，牽起她的手把紙袋放上去，可一撒手，趙依琳的手無力的耷拉下去，紙袋直接掉到地上。
“.…… ……怎麽了？”小豆看她呆呆的樣子，輕聲問：“和霍總吵架了？”
趙依琳剛一轉頭，含在眼眶裏的眼淚滾落下來。
小豆嚇得急忙撿起地上的紙袋，說：“別哭，我一見到女人就嚇得走不動道，你倆有話好好說，我先走了啊。”
小豆一溜煙跑沒影。
趙依琳深吸口氣，一步一步走回自己房裏，她關上燈，抹黑爬到床上，麵對著牆壁躺下。
“燁霖。”她手摸著冰涼的牆壁，薄薄的牆壁後麵，霍燁霖就在那裏，“你真的希望我和齊孝岩一起死嗎？”
她把臉埋在被子裏，無聲的抽泣。
霍燁霖此時，背靠著牆壁坐在床上，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一隻手還在擺弄被他掐滅的那根煙。隔壁房間越是安靜，他的心越是平靜不下來。
許久後，他下床，輕輕打開門，來到趙依琳屋外。
屋裏一片漆黑。
他站在門前，一手插在兜裏，一手舉起想敲門，可手在碰到門前停住，他好像想起了什麽，眉頭皺起，眼裏滿了掙紮。
趙依琳哭著哭著，突然感覺到了什麽，迅速跳下床，光著腳跑去打開房門。
門前隻有一地月光，院子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趙依琳兩手扶著門蹲下，心底愈發難受，甚至不知道明天開始該如何麵對他。
……
趙依琳一夜沒睡，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著，可是還沒睡多久，就被村子裏一聲聲的雞鳴犬吠吵醒。
她拿著化妝鏡看看自己的一雙熊貓眼，為了不讓村長他們誤會，她給自己畫了特別濃的眼妝，看起來有點凶，有些高傲。
妝剛畫好，何淑惠就過來敲門，“依琳起來了沒？早飯已經做好啦。”
她急忙起身開門，可同時，霍燁霖那屋的門也打開，兩人不由得看向對方，又急忙把視線移開。
何淑惠絲毫沒看出他倆的異常，也沒了昨日剛見麵的拘謹，用地方話夾著半生的普通話講了昨天晚上有人掉到井裏的事情。
趙依琳因為一夜沒睡，腦子蒙蒙的，“嬸子，我有些沒聽明白。”
何淑惠急著解釋，地方話用的就更多，趙依琳就更聽不明白了，她剛想硬著頭皮說自己聽懂了，霍燁霖走在何淑惠的另一側，淡淡看她一眼，說：“昨晚有村民掉到水井裏淹死了。”
何淑惠點頭應是。
趙依琳沒想到是這麽嚴重的事，嚇得困意全無，“大晚上的，怎麽會掉到井裏呢？有沒有報警？”
她是對著霍燁霖說的，見他目視前方不搭理自己，才想起昨晚他倆吵架了。
何淑惠語速很快的解釋一通，趙依琳又沒聽懂，眼睛小心的瞥向霍燁霖。
霍燁霖也沒等她開口問，解釋說：“村長天還沒亮就打電話給縣裏的警察局報了案，不過通往村裏的唯一一條山路被山上滾下的巨石堵死了，警察一時半會進不來。”
趙依琳想想，說：“還好咱們早一天進山，否則也被擋在外麵了。”
霍燁霖站在石頭砌成的台階上看向山下，山林，房屋，通往山下的小徑都沉浸在雲裏霧裏。
何淑惠領他們到堂屋，小豆和村長家兩個孩子已經坐在桌上開吃了。
見他們進來，擺擺手說：“霍總早，依琳早。”
霍燁霖兩手插在兜裏，最後一個走進來：“你怎麽來這兒吃飯？”
小豆急忙把嘴裏的粥咽下去，說：“校長，村長一大早就去鄰村找人幫忙開路去了，村長單身，家裏沒人做飯，我就隻好過來了。”
趙依琳站在桌邊，本來想等霍燁霖先坐，然後她自覺找個離他遠點的位置。
誰知何淑惠以為她客氣，上來把她按坐下，說：“別客氣，快吃吧。”
然後又去拉霍燁霖，將他直接按到趙依琳身邊，說：“趕緊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小豆知道昨晚的事，看他倆肩膀碰到一起時，神情拘謹的樣子，對何淑惠伸出大拇指，“嬸子，你真厲害，我是說，你飯做的真厲害！”
趙依琳微低著頭，往嘴裏舀了一勺粥，香甜軟糯，讓人吃了胃口大開，連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她鼓起勇氣，小聲問：“發生這種事，早上去學校的事，恐怕也得取消了吧。”
說完，她緊張的抿下嘴，側著眸子看他。
霍燁霖一手端著碗，腰背挺直，夾了點鹹菜放進嘴裏，光是看他吃飯的樣子，誰都不會想到他是在農村，吃的是大米粥，窩頭加鹹菜。
“應該是，你要是著急，等路開通了就先走。”
趙依琳眼睛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用勺子撥碗裏的粥，真是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小豆見氣氛不好，眼珠子轉一圈，說：“怎麽讓依琳走呢？我看您還特意準備了情侶外套，不是要在典禮上和她一起穿著拍照麽。”
霍燁霖冷冷瞪他一眼，“閉嘴，我哪裏有那種外套！”
“哦……那是我看錯了？可明明看到了啊…… ……”
趙依琳抿著勺子裏的粥，偷偷看霍燁霖一眼，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霍燁霖感受到她的視線，冷著臉沒說話。
吃完早飯，趙依琳起身幫何淑惠收拾碗筷，他的大女兒急忙跑過來說：“姐姐歇著，我來。”
趙依琳看她兩隻小手拿裝鹹菜的瓷盆還顯得有些勉強，急忙接過來，說：“多多陪弟弟出去玩吧。”
多多咧嘴笑，聲音甜滋滋的，“這是我的活，姐姐不要跟我搶。”
何淑惠把鐵鍋裏剩的粥舀到銅盆裏，聽多多說完，笑道：“依琳你坐著別動，平時都是她收拾碗筷，孩子大了得讓她多幹點。”
趙依琳很感慨，城裏很多像多多這麽大的孩子，被家人捧在手心，除了玩什麽都不幹。可多多才六歲，待人處事已經像小大人一樣了。
“好吧。”趙依琳坐回位置上，將自己的碗筷遞給多多。
多多笑道：“謝謝姐姐。”
她又走到霍燁霖身邊，抬起小臉看他。
霍燁霖把自己的碗壘在趙依琳碗的上麵，然後將筷子擺在碗上，輕聲說：“拿好。”
多多點下頭，“嗯，謝謝姐夫。”
霍燁霖放碗的手停在半空，一時無話。
趙依琳轉過身去，裝低頭看手機。
小豆偷偷對多多伸出大拇指，心想這家母女實在太給力了。
吃完早飯，趙依琳走到院子裏散步，一片青灰色的水泥地斜著延伸到院子門口，靠院牆的左側是個迷你的磚棚。
趙依琳有些好奇磚棚裏有什麽，走過去一看，裏麵隻有個打井水用的水龍頭，應該是怕出水口弄髒，才特意打個棚子罩住的吧。
趙依琳突然想起有人溺死井中的事，心裏頓時不安起來。
她又沿著牆邊往院外走，掏出手機看現在有三格信號，急忙給張佑真打電話。
電話接通許久之後，張佑真才接電話，說：“依琳，有事嗎？”
趙依琳一愣，小聲說：“方便接電話嗎？”
電話那頭也頓了一下，笑道：“當然方便，我剛才忙點事，說話語氣愣了些，別生氣。”
“哦，沒事就好。我昨天就想打電話來著，但是山裏信號一直不好。”
張佑真說：“山裏環境怎麽樣？能適應嗎？”
“還可以，就是起的太早了，困。”
張佑真笑笑，說：“多待幾天說不定就適應了，早睡早起，你會覺得很舒服。”
“嗯。”趙依琳看看四周，說：“這裏到處都是大山，到處是綠色，抬頭就能看到藍天白雲，說不定再住幾天我就不想回去了。”
張佑真說：“那可不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你可說好了周三回來，不準變卦。”
趙依琳笑笑：“好好，我一定會按時回去的，放心。”
“對了，村裏昨晚發生了不好的事，有人掉到井裏淹死了。”
張佑真驚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警察過去了嗎？”
趙依琳說：“沒呢，本來已經通知了警察，可惜上山的路也被堵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說：“燁霖，村裏發生什麽你不要管，路通了之後就趕緊回來，不管哪裏都會有壞人。”
趙依琳說：“沒你說的那麽嚴重，我覺得隻是單純的意外而已。”她說著，想起了霍燁霖讓她提早離開的話，“不過，也說不定會提早回去，畢竟我主要目的就是來看看孩子，看過了，提前走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