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２章各有所思
夜色墨，風壓殘雲，月如鉤，銀白色的月光下一抹黑影穿行在皇宮內苑之中。
而就在黑影消失的下方正是一隊巡夜的禦林軍，其中的隊長也算是小有名氣，卻是對於黑影一點感知也沒有。
“哼，什麽大宋皇宮大內，不過爾爾”黑影投以一抹蔑視的微笑然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來了”一身墨色衣的宋函矗立洗練池畔望著一湖清水，其中殘月如鉤清明若雪，明亮晶瑩。
而剛剛那個在禦林**頂消失的黑影恰好出現在他身後，時間絲毫不差，可知宋函的實力到底有多變態。
“是我，閣主。”後者的聲音魅惑如絲縷縷入耳，饒是宋函實力若此，也是有片刻的失神。
“練夙”一襲墨色長衫的宋函依舊沒有回頭隻是盯著麵前的湖水，看著那夜風吹拂而起的漣漪。
“你知道的”宋函停頓一下將手中的魚飼投入空澈的洗練池。
“你的媚術對我來說就像是我丟的這些魚飼一般。”說罷轉過頭伸手抬起練夙的下巴。
“一點作用也沒有”說完五指伸出細細把玩起練夙光潔玉潤的下巴。
薄薄的黑紗之上練夙一雙鳳眸看著宋函的星眸，黑暗而深邃，像夜空中的星辰，深深地吸住她的視線。
“好了，不要再那樣看著我，你也知道我的。”看到練夙的鳳眸之中已經出現些許的熒光，他知道那是她動情的前兆。
被宋函放開的練夙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旦和宋函四目相遇，自己就忍不住動情起來，小腹處熱氣升騰，無盡內力生生將這股燥熱壓製下去。
“今天我可以原諒你，以後可就不許再這般了，不然後果你是知道的。”
聽到“後果”兩個字練夙的嬌軀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零閣的懲罰她可是知道的。
“好了，且給我說說你認為……”宋函看著練夙臉上的黑紗，為了零閣，他們也是付出了許多，不過一切的付出都是為了更好的收獲。
“百裏染那個女人如何？”此話一出練夙臉上一陣紅白交替。
紅的是自己三番兩次的刻意刁難都被她扛了下來，就像是老師父重拳打到棉花團，回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白的是，百裏染不僅接下了她的攻勢，而且一點變化都沒有，傳出去自己零閣右使的臉還擱哪裏？
宋函一直在等著練夙的回答，但是當她看到練夙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猶豫時，宋函已經知道了答案。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說完宋函拍拍掌心將魚飼的渣滓清理掉，伴隨著手上的動作，宋函那張冰山般的臉居然也浮上一抹不悅的神色。
關心則動，宋函對於自己的哥哥分外看重，雖然不知道這種看重背後隱藏的又是何等謀劃。
即可如此隱忍，定是個有心機的女子，而這種有心機的女子斷不可出現在哥哥身邊！因為那很不利於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宋函的內心已經有了計較，足尖用力身體也緩緩向上拔起。
看到宋函右足輕點地麵就欲離開，練夙的內心一種渴望瞬間氤氳。
“閣主”她終究還是喊了出來，夜行衣包裹下的身體仿佛都輕了三分，心中頓生釋然。
“恩？”剛剛將內力運至足尖的宋函止住身形。
“我，我”練夙一時居然拘謹了起來，宋函不覺眉頭微皺，想想練夙再怎麽強如斯也是個女子，有此小女兒心態又有何不對呢？
宋函輕飄飄的閃到練夙身側，利落的墨色長衣在地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立足時右手輕輕搭在練夙的肩膀上。
一股溫熱的內力度入練夙體內，“勿要抗拒，用心去平複”聲音如白紙落畫神定練夙。
“我又何時能回零閣？”練夙此話一出宋函的內力運轉不由停了下來，兩撇劍眉微微翹起，輕歎一口氣。
“身在這宮闈圍牆之內就莫要去想那回什麽零閣之事”灼灼幾字卻難以消去練夙對零閣的思念，那裏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啊。
但是對於宋函的深愛，練夙銀牙緊咬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還有，勿要忘了我們的使命”說完宋函是真的打算離開了。
時間已是酉時，自己則是趁宋祁去尋那百裏染之際才脫身來此，若時間過就久恐宋祁心生疑。
遠處傳來宮中打更聲，三拍長三拍短，伴隨著打更公公一聲聲的“酉時已到”。
“不要這麽急著離開嘛”練夙突然貼上宋函的身體，緊身夜行衣束縛之下的柔嫩身軀緊靠在寬大的胸膛前。
聞到鼻尖傳來的處子芳香，宋函的臉上依舊古井無波，練夙卻毫不氣餒，一生看中的這一個男人定不能讓他輕而跑了。
“閣主，沒想到你們兄弟倆定力都是一樣的好呢，一個美人在手坐懷不亂，另一個美人臥榻定如泰山”練夙略帶失落的嬌嗔。
誰承想宋函聽到這番話不過冷聲道：“那就想方設法讓他碰你。”說完揮動衣袖，袖中右手輕輕運力就將練夙推離開自己身畔。
被推開的練夙俏臉神傷我見猶憐，內心也是冷冰，傷心至此還有何話可說？
“是，閣主”說完欠身行一拜別禮消失於原地，一如來時般神秘。
洞庭西梅高寒雪，何念掛三塵朔風。
“不是自己的強求不來”，消失前宋函輕輕說，那般平靜仿若梵寺中誦經的小沙彌。
傳到練夙耳蝸中卻猛然若千鈞重錘砰然砸在胸口，一口腥甜漫至喉間，她知道自己的心劫已至，以後不能得到宋函自己這身功夫……
練夙已經不敢去想，隻顧全力運轉內力原路返回自己的邀月殿，彎月慢慢飽和成為圓月，練夙也已褪去夜行衣成為那個練妃。
“哥哥？竟是還未歸來嗎”盤龍殿中宋函剛剛落腳就尋起了宋祁。
見諾大一個盤龍殿燈火通明，卻是隻有宋函孤身一人，早已經看透一切的他居然也是有些淒涼，搖搖頭甩開內心的不適，合衣躺在寶藍琥珀墊上，以手代枕。
“天色不早了，還是早生歇息吧，勿要誤了明日的早朝”說完翻過身先睡著了。
夜色中的盤龍殿出奇的平靜，宋函沉沉睡去，宋祁卻是一夜未歸……
緣在在宋函去洗練池之前，宋祁就已經遣人去過清涼殿了，腦海中宮女在自己耳畔說起百裏染被練妃欺辱，宋祁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上好宣紙之上是宋祁剛剛畫出的半隻蝴蝶，這隻剛剛從蝶蛹中擠出來的小生命，還未好好看這個世界一眼，便是遇上了一場瓢潑大雨。
“百裏染你莫不就是這隻蝶，剛剛破繭而生，卻不知大雨將至。”
說完宋祁將手中狼毫放之案首，“來人呐。”低頭對殿外喚一聲，李治便立刻出現在眼前。
“皇上，老奴在。”李治低著頭走到案旁看到畫卷上的那隻蝴蝶什麽也沒說。
“公公，勞煩你走一趟將大內金瘡藥送予染姝婕。”說完又將畫卷捧起放在眼前仔細打量起來。
看到宋祁已經下達完命令李治識趣的退下，宋函從屏風後閃出瞥了一眼宋祁手中的畫卷。
“破繭為蝶已是疼痛至極，尚未出蛹便是遇上如此瓢潑大雨怕是……”宋函雖然不再言語但是那意思已是明顯，那就是個死字。
“一切自有定數。”說完宋祁再次執筆在蝴蝶的頭頂勾勒出一片窄窄的綠葉，也是這片綠葉讓宋函側眸看了宋祁一眼，難道他定要保這百裏染？那我就讓你不想保！
“如今又是怎樣？”宋祁轉過頭問宋函，隻見宋函心念微動的時間宋祁又在葉脈上添了雨滴數粒。
柔軟的綠葉已經彎曲到極致，而正是彎曲下的綠葉剛好未新生蝴蝶遮擋住了天空的瓢潑大雨。
宋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再次消失在屏風之後，宋祁則是欣喜的將畫幅卷起收到書架之中。
“皇上，老臣已將金瘡藥送至清涼殿”。李治回來稟報，宋祁滿意的點點頭。
“季丞相等人可有撥款賑災？”宋祁突然出聲詢問。
李治臉色微變，因為對於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季丞相自認理虧已是牽頭發起文武百官的捐銀賑災。
“老臣疏忽，忘記向皇上匯報這樁事了。”說完膝蓋彎曲直接跪在案前。
“李公公，你這又是何苦？快快站起來答話”宋祁趕緊將李治攙扶了起來。
“季丞相一回家就發起了文武百官捐銀，自家丞相府也是出人出物”聽到這裏宋祁抬手示意李治不用說下去了。
“李公公先退下吧，寡人有些累了，需要歇息。”說完扶著額頭向龍榻行去，李治看到宋祁這個樣子也隻得拱手慢慢向後退去。
“哥哥可是有甚煩心事？不若說與弟弟，或許弟弟可以為你開導一二”宋函再次從屏風之後轉出，臉上冰山不變的神色難得有點笑意。
“宋函”。宋祁輕喚一聲。
宋函走到龍榻旁看著其上的宋祁，眼神平靜嘴角微翹。
“何必每天板著個臉？其實你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說完也不顧宋函訝異的眼神看向窗外。
隻見夜色輕襲，宮女們已經在張羅著點亮皇宮內的燈盞蠟燭。
“罷了，我還是自己去一趟罷。”說完宋祁起身，走到宋函的身邊突然止住身形。
“有時間可以去後花園走走，這個皇宮並不都是枯燥的政治生活。”說完繼續前行正正衣冠走出了盤龍殿，留下宋函一個人站在龍榻前。
李治在前執一鵝黃宮燈，後麵隻跟著宋祁，二人就這樣行走在皇宮之中向著清涼殿而去。
清涼殿，琉璃寶鎏邊殿頂之上卻是端坐著一位觀星的少女，此女身著月白色的宮服，頭發被一支翠綠竹簪束於腦後，雙膝上是潤潔的雙臂，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珠寶般的光澤，正是百裏染。
“璃兒，染姝婕可在？”李治正要開口宋祁卻是搶先了一步，著實讓李治尷尬卻也顯示出了宋祁對百裏染的關心。
“喏。”璃兒指指屋頂，順著指尖望去隻見屋頂層疊的琉璃寶色瓦片之上端坐著的百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