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４章 往事如煙
風起漫天飛花，慕易之站在紛飛的花瓣中，帶著遺世的孤立感，翻飛的衣袂，落花時節又逢君。
風姚雪看著慕易之那好似即將飛升入仙的不真實感，看著他朝著一個方向專注的神情，露出一個淒然的笑容。
“慕易之，你可知，為了你，我已經啟用了第二道雙生契……”
夜風輕撫，宋祁處理完政務遣退了一眾宮人，然後就飛身離開了皇宮。
宋函已經等候在老地方很久了，想到就要見到他，他的心中難掩激動，越是迫切的想要見到，越是感覺等待的時間漫長而久遠。
就在宋函感覺望眼欲穿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有人朝著這邊而來，頓時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
“哥，你怎麽現在才來，我都饑腸轆轆了。”
宋祁聽了宋函的話，堅毅玉致的臉上彎出一抹略帶歉意的笑。如今他剛剛登機一年有餘，根基未穩，這個時候在不勤於政事，很有可能他這個皇位都做不太穩。“是我疏忽了。”
宋函看到宋祁的眼中的歉色，想著他是在乎自己的，心情就好上了許多，忽而像個小孩一樣將他的袍子一扯，便道：
“哥，我們去喝酒吧，城南的菊花釀正醇，傳言說正合這個時候痛飲。”
宋祁聽了宋函的話，用力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彎唇微笑。“那今日我們兄弟兩人便一醉方休。”
“不醉，不歸。”
……
百裏山莊，百裏染站在軒窗前看著夜空想著凝神遠望。
如今的她變化頗大，去年還初露傾城之資，如今儼然已經成了傾國傾城的美人了。
微風輕浮，翻飛的衣裙，搖曳的發絲，隻是一個背影便可令人沉醉。
而此時她絕美的容顏上一片冷然，隨著時間的流失，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中的日子不多了。
這一世雖然舊路重走，她定要親口問問宋祁為何狠心殺他，為何連那個剛剛紮根的孩兒都不放過。
另一麵飛簷屋瓦之上，一個素白的身影傲然站立在屋頂之上，沉默不語地低頭撇看著百裏染深思的神情。
素白的袍子迎風飄揚，帶著他墨色的發絲，在月色浸染下如柔水琴弦。眾人隻知百裏山莊的慕先生向來不飲酒，卻鮮少人能知，酒之糠糟，會汙穢他的靈修。
然而他靈修早已不幹淨了……落英山的泉水也無法洗淨他的凡心，一絲情動，百世不得仙。
慕易之淡淡苦笑，眉頭若蹙。
他多麽的想要挽留她，不要她再重走舊路，去靠近宋祁那個危險的男人。
可是他亦知道他根本及阻撓不了她，因為她去意已決。既然無法改變現實，那麽我會永遠的守在你的身邊，護你一世安然。
……
“哥，若是我們從小到大都沒有分開該有多好？那樣子我就有哥哥疼，爹娘愛，就不會孤孤單單這麽多年，也能夠想平凡的孩子一般，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
宋函已經醉了，醉眼朦朧中想要看清宋祁，卻也是模模糊糊，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依舊重影亂晃。
“哥，你不要動，讓我看清你……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宋函說著眼角有淚滑落。
宋祁聽著他的話心中酸澀著，看著他掉落的眼淚，修長五指落於他前額，半晌不能言。
他收回五指，指縫之間，有晶瑩的雪白的粉末落在桌麵和酒盞裏。
……偶然的時候，他想要動用點小心思，把宋函灌醉，聽聽他的夢囈，以及眉間永遠帶著的那點愁容和妖異的冷漠。
這個世上，唯一能將他灌醉而他不會防備的，也就一個自己了吧。
他們本是雙生子，卻在剛剛降生的那一刻，就被故去的昌平帝派人將宋函送去了周國做人質。
那時候周國不斷的進犯大宋，大宋為了平息戰事和周國協商送質子過去。居高則思危，皇帝膝下子嗣眾多，而督王爺一直在朝中起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突然得知督王妃有孕，皇上忽然頓生危機感，派人監視著王妃的動向。
若是產女則留，若是生男則想辦法偷龍轉鳳。
可是令昌平帝意外的是，督王妃竟然產下雙生子。
想著當下的局勢，他不禁喜上眉梢，如今他正愁送誰去周國做質子呢，如今這人不是來了嗎？
就算有一天督王有心造反，他的手中還是有一張底牌的。
這是宋祁追查這麽多年才查出的真相。最是無情帝王家，表麵上皇上對自己信賴有加，卻不知道著背後有著什麽樣的算計。
然皇上機關算盡卻也萬萬沒有料到，就在他駕崩一年後，他會坐上大宋的皇位。
而當時督王妃在產下宋祁之後便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宋函是在產婆的推送下生出來的，所以就連督王和督王妃，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人偷偷地帶走。
所以這麽多年都未曾發現自己還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外。
直到宋祁十三歲出遊江湖曆練，偶然遇到了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宋函，兩人對視半晌，最終不約而同地於酒館討要了一隻碗，半盞水。
結果，兩人的血液竟然神奇的融合在了一起。
督王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兒子出現在了眼前，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誰是他的親兒子。並不知其中出了什麽緣由，隻是激動得老淚縱橫。
過往錯綜複雜的種種，明明曆曆在目，卻讓人不想回望。
“哥，你知道我一個人流浪在外的那些年過得有多苦嗎？我被打的遍體鱗傷，曾經饑不果腹，冬天感覺自己都要凍死了，若是那時候哥哥知道我的存在多好，我就不用忍饑挨餓了，有人欺負的時候更是有哥哥你保護著，哥，要是那樣子就好了。”
宋函醉眼朦朧的說著話，將宋祁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聽著他的話他的心為之動容，若是可以，他寧願當初被掉包出去的是自己，而不是這個讓他心疼的弟弟。
往事如煙，昌平帝駕崩了，一切的恩怨都過去了。可是當年對宋函帶來的傷害，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的。
因為，他曾經被關押在另一個陌生的國度裏，被當成隱藏的籌碼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