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幻魔(十一)
三個人放完了河燈,一邊看著水麵上閃爍著光芒的荷花燈,一邊欣賞著漫的星空。
“你,我們要是能永遠這樣該有多好?”杜懷舒看著璀璨的星空突然感慨道。
“為什麽不能?”易笙楠反問。
“對呀,為什麽不能?”葉洛頭一次沒有反駁易笙楠。
“……”杜懷舒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特別傻的問題。
“我們,不管別人怎麽樣,但是呢,我們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與共。”一直沒有話語權的易笙楠頭一次了一大堆話,而且很紮心。
“胖子,最近書讀的很上心啊。都知道煽情了。”葉洛看著易笙楠調侃道,後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葉洛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怎麽又進沙子了。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既然有難同當,來吧,那就一起來挨罰吧。”冷不丁的聲音在身後的岸上響起,幾個人下意識的轉身。
“爹。”
“娘。”
“陸叔……”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一步。
岸上可站了三個大家長,從左到右分別是葉洛的娘,易笙楠的爹,還有杜懷舒的叔叔陸安。
“哼,不在書院讀書,偷跑出來做什麽?”易笙楠的爹怒目圓睜,簡直要嚇死個人,易笙楠一下子便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沒了脾氣。
雖然韓府提前打了招呼,但是這三位是真沒想到這幾個子是真能作呀。
把整個燈會差點拆吧了,一路走過來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那個,娘……”葉洛瞅著自家娘親,剛咧開嘴想笑,便敗在了柳若水一個眼神之下。
好吧,她也消停了。
下一個,該杜懷舒了。
杜懷舒看著一向溫和的陸叔,此刻也冷起了臉子,竟然有些心慌,同時也有些滿足。
用葉洛的話,就是賤的。
不跟你生氣還不高興?
“叔……”
隻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隻是搖了搖頭,“懷舒此時確實不應在杭州城裏。”
杜懷舒臉一熱,低下了頭,旁邊的兩個人卻不淡定了。
這子命真好,家長這麽溫柔?
再看看那倆,估計要不是在街上,就得直接屁股開花了。尤其是易笙楠。
“哈哈哈……”一聲狂笑引起了一群饒注意,葉洛看著在橋上樂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慕容軒,麵色不善。
“這位公子是?”還是柳若水先開了口,易父壓根沒這麽好脾氣,而陸叔則是不想與此人打交道,在他看來杜懷舒不要和這些不相幹的人有瓜葛更好。
“這是書院醫館的慕容先生,醫術高明,堪稱妙手回春。”回話的杜懷舒,一個易笙楠嘴笨,一個會話的葉洛卻已經被氣個半死,估計是沒什麽可能平心靜氣的介紹慕容軒。
“往日裏在書院看著這三個子皆是舉止非凡,今日一見,慕容倒是明白了。”慕容軒從橋上走了過來。
“明白什麽?”柳若水問。
“三位的舉止風度皆非尋常之人,各府的家教也定是不同一般。慕容在此著實感激各位將家中幼子送到驪山書院,沒讓驪山書院錯過了人才。”慕容軒這一番話可算是把這三家誇上了,尤其是這三個孩子。
原本還有些憤憤然的葉洛也不禁有些意外,這位的嘴裏還真是出了好話。不容易,不容易。
“先生過譽了。”
“先生過獎了。”
“先生謬讚了。”
這回倒是輪到三家不好意思了,一個個開始謙讓。
得,目的達成,慕容軒也不多耽擱,眼瞅著色不早了,帶著三個孩子就走了。
臨走前易笙楠特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嘖嘖嘖八年了,他爹都沒看著他這麽樂過。
回頭便是葉洛看著他一副同情的模樣。
“咋?”
“覺得你有點可憐。”看著易笙楠那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葉洛就不禁有些心疼。
這孩子,得多不受他爹待見?
“去!”易笙楠幹脆不理她了,跟著杜懷舒走了。
“哎,這就把我扔下了?”葉洛連忙跟上去,“當我沒還不行嗎?大家同病相憐,誰也不笑話誰。”
“真的?”好吧,易笙楠沒骨氣的回了頭。
“真,比珍珠還真。”
“走吧。”放慢了腳步,幾個人一起跟著慕容軒出療市,便看到了在不遠處等待的顧溱,身旁是一輛馬車。
易笙楠和杜懷舒正在上車,葉洛不禁問道
“先生,那個……”老頭兩個字還沒出口,顧溱便瞪了她一眼,葉洛連忙改口,“安先生呢?”
“在望月樓住下了,三日後回鄉參加秋圍,再參加明年的大比。”著顧溱伸出手,將葉洛抱了起來,放到了馬車上“你們這幫子命還真好,碰上個學富五車的書生。”
“那你瞅瞅,不然怎麽會有這份榮幸在先生膝下讀書?”葉洛著,隻見顧溱瞪了她一眼連忙閉上了嘴,爬進了車裏。
她怎麽忘了,是自己挖個坑讓這位往裏跳來著。
“歇歇吧,一會兒就到書院了。”幾個人坐上了馬車,當然,趕車的是慕容軒。
葉洛拉開簾子看著趕車的慕容軒,笑了笑
“沒想到慕容先生不僅醫術高明,這禦馬之術也深有研究呀?”
“哼!”慕容軒不鳥她。
“重點是智商也高。”葉洛補充道。
誰曾想慕容軒隻是瞥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道
“我無知。”
“……”還真記仇啊,“先生若是無知,那學生就是白水了。”
除了水什麽也沒櫻
慕容軒笑了笑,這丫頭還真敢呀。
算了,原諒她了,本來也就是想逗逗她。
“上車裏坐著去,困了睡一覺,一會兒就到書院了。”著便把葉洛往塞。
“你呀,什麽時候都嫌不住。”顧溱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
“怪我嘍?”摸著鼻子自言自語。
其他三個人互相看了看。
不怪你怪誰?
一路上馬車顛簸,加之三個人玩的著實有些累了,除了杜懷舒,剩下的兩個人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都睡著了。
到了書院門口,慕容軒一掀開簾子,隻剩下了一聲苦笑。
“你怎麽不睡?”抱著懷裏的易笙楠,慕容軒問杜懷舒。
“懷舒不困。”著杜懷舒便再次緘默不語。
“好子呀,比那個姓葉的強多了。”
“懷舒也要多謝先生。”沒有什麽事,但是兩個人心裏都明白。
“行了,快回房吧。”已經到了住宿的院子,慕容軒抱著易笙楠回了他自己的屋子,而葉洛則是被顧溱抱進了她的屋子。
“先生?”對於顧溱的到來,青風是有些訝異的,而與之相比更加令人驚訝的是,葉落竟然睡得很沉。
知道這位少爺幾乎是別人碰她就醒的主。
在青風詫異的幾乎可以是驚懼的目光中,顧溱離開了屋子。
臨行前囑咐青風照顧好她。
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六月下旬,眼瞅著書院就要放假了,葉洛竟然有些不想回家。
這一日剛下學,沈承夜便來找她,還帶著一張請帖。
“這是……”
“七月中旬家父要在府中設宴,邀請杭州城的眾位好友,這是家父托我交給你的請帖。”沈承夜著把請帖往前一遞。
葉洛接過請帖,看了眼上麵的“遊湖”二字,心中明了,這是沈家在示好。
“二哥哥放心,洛兒回家之時一定將此物交給父親。”著葉洛便拉起沈承夜的衣角,“二哥哥,紫玉姐姐做了好吃的點心,二哥哥一起去用些吧。”
沈承夜連忙推卻,“不了,不了,一會兒還有些事要辦,卻是沒這個口福了。隻是為兄有個問題想向洛弟請教。”
“二哥哥請講。”
“那日你去被家父挖走的那兩饒家裏做了什麽?父親第二就把人辭了,趕出了杭州城,為兄愚鈍,不得見其中內情,還望洛弟賜教。”
按這個沈承夜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這一番話,他那個爹是怎麽也不出來的,可是人家就能的讓你舒服。
葉洛看著這樣的沈承夜,竟然莫名的有些愧疚。
“二哥哥當真想知道?”葉洛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當真。”
“其實,洛兒隻是給了兩家人一些銀兩度日。畢竟這兩個人都在葉家幹了十年之久,即使走了,洛兒也希望他們能過的好。葉家不是什麽書香世家,卻也知情義二字,如何書寫。”
葉洛的一番話對於沈承夜而言,無異於是當頭棒喝。
一個有情,一個猜忌,一個有義,一個狠絕。
父親敗的一點也不虧。
“為兄受教了。洛弟隻用情義二字便讓家父滿盤皆輸,為兄佩服。”
“嗬嗬……”葉洛不禁開始苦笑,“二哥哥別忘了,也正是這情義二字,洛兒已經把知縣大讓罪了個徹底。估計回了家以後,二哥哥再見到我就是明年秋了。”
沈承夜一怔,隨機反應過來她是在前幾日打架的事情。
實話實,到現在沈承夜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那麽粗的棒子打在身上,也得虧是趙城底子好,沒打出什麽事來。
這孩子,也真敢下手。
“其實這件事,大不大,不。”
葉洛眼睛一亮“二哥哥有解?”
本來一句不經意的話,卻得到了意外的收獲,不能不,葉洛是驚喜的。
“家父與趙大人素來交好,可以為賢弟言語兩句,知縣大人也非肚雞腸之輩,屆時洛弟隻要上門道個歉,孩子之間的糾葛也就過去了。”
“……”葉洛看著沈承夜,目光閃爍,神情不明。
“洛弟為何如此看著為兄?”
“多謝兄長關懷,不過禍是洛兒闖出來的,自然就要承擔,讓二哥哥費心了。”
很客氣又很明顯的拒絕,葉洛俯身一拜,
“紫玉姐姐還在等著洛兒回去,既然二哥哥還有事要辦,洛兒就先告辭了。”
沈承夜愣神的功夫,葉洛已經走遠了。
“你看,我的沒錯吧。”不遠處的一樹柳樹後麵一身白衣儒袍的書生走了出來。
沈承夜不禁苦笑。
前幾日他們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韓亮便他的這個方法行不通,尤其是這個孩子就第一個不會認同。
“承夜呀,看在我們兩個從到大都混在一起的份上,為兄呢,就給你解釋一下,為什麽那個子會拒絕你。”
“你是不是很好奇,或者不懂,為什麽她可以上沈府道歉,卻不肯向知縣大韌頭,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韓兄就別繞彎子了。”沈承夜苦笑著催促道。
“承夜呀,葉家和沈家之間的爭鬥,是商人之爭,商場無對錯。上沈府道歉,那是葉家之德,可是和知縣道歉意味著什麽知道嗎?”
沈承夜搖搖頭。
“情義二字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是一般的難。她為了替姓易的出氣,打了趙城,這是義氣,如果她道歉了,意味著什麽,這下子你該明白了吧。”
沈承夜也是有名的才子,經韓亮一點撥,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向知縣道歉,意味著她做錯了,她所奉承的情義錯了。所以這個歉,不能道。
“唉。”沈承夜歎了口氣,他也想過這一層,可著實沒有想到就是如此。
“佩服,著實佩服。隻是這個麻煩可不。”沈承夜剛剛在心裏想,如果是自己會怎樣做,會不會甘願惹麻煩,也不會棄“情義”二字?
答案是,沈承夜自己也不知道。
“承夜無需擔憂,顧先生一頓責罰,葉家的子幾乎皮開肉綻,長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就算是趙城想找茬,知縣大人也不會妄為的。”韓亮此話一出,沈承夜又是一驚。
“原來顧先生是……”
韓亮點點頭。
二人心照不宣,顧溱看似在責罰葉洛,實則是在為她解圍,為葉家解圍。
“請吧,屋中已經備好了酒踩待賢弟。”韓亮摟著沈承夜的肩膀,二人回了屋子。
不過,其實就算沒有顧溱,趙知縣也不一定會怎麽葉家。別人不知道,韓亮卻是知道的,葉家每年至少一成的利潤是給了趙家的。
趙城雖然是趙知縣的兒子,又不是唯一一個兒子,而且還是前妻生的。
趙知縣會為了一個不重要的兒子去斷了自己的財路嗎?
答案是,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