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幻魔(十)
“聽牆角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慕容軒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杜懷舒,“幹的不錯。”
“多謝先生。”杜懷舒俯身一拜,致以大禮。
慕容軒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用你謝?一個個的都是白眼狼,老師都躺床上了,還在這想著女娃娃,唉。”
慕容軒的身影漸行漸遠,杜懷舒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
隻有他自己知道,看到那個人渾身是血的時候,他的身體都是顫抖的,生怕一個不注意,她便離開了。
沒事了就好。
…………
因著顧溱病了,初級生便換了一位代課的先生,是一個姓李的老先生,也算是滿腹詩。隻是講課怎麽聽怎麽沒有顧溱講的好。
原本覺得顧溱講課不好,不願聽的傻子們紛紛跑去了醫館,基本上一放學顧溱便被學生們圍住了。
“吵死了。”葉洛趴在床上聽著從隔壁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恨不得從樓上跳下去。
她和顧先生居住地隻有一牆之隔,隔壁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的,她這便遭了殃。
正在縫衣服的紫玉笑著看了一眼床上的葉洛,嗔道“安靜了你嫌沒趣,有了聲音你又覺得吵,少爺,你可是越來越不講理了。”
“反正除了你也沒有人聽爺嘮叨,不講理就不講理了唄。”
“誰聽不到?”這語氣,葉洛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慕容軒。
“呦,葉少爺這是無聊了?”慕容軒走到紫玉身旁,看著她手裏已經成了形的衣服,“紫玉姑娘這雙巧手給某人做衣服可真是可惜了。”著還嘖嘖兩聲,表達可惜之意。
“嗬,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有紫玉姐姐!”
“呦,我嫉妒什麽呀?”慕容軒笑眯著眼睛走到葉洛身前,後者感到不妙,下意識的想躲,不料某人手更快一步,直接揭開了紗布,露出了背後的傷口。
“啊!”葉洛叫出了聲,下一秒便咬住了枕頭,“你就不能輕點嗎?”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
“還行,恢複的不錯。”慕容軒看著傷口評論道,接著便坐到床邊,開始換藥。
還好,良心還沒算泯滅幹淨,知道輕點,不然爺就跟你同歸於盡。
“現在知道疼了?挨打的時候可沒見你喊疼啊?還嫉妒你,先生我嫉妒你那才真是生病了。”
“哼!”某人轉過頭,留下一個驕傲的後腦勺。
“先生,書院門口有人找您。”先進來的是易笙楠,後腳杜懷舒便跟了進來。
“找我的?”慕容軒有些意外,不過也不拖遝,讓紫玉照顧好葉洛,自己則出了屋子。
“洛,今山下杭州城裏有一場燈會,要不要去看看?”易笙楠獻寶似的跑到了葉洛的對麵,“你還沒看過杭州城的燈會吧,可美了。”
瞎什麽實話?爺一直用功讀書,哪有功夫去看燈會?
葉洛看了一眼易笙楠,心裏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以考慮一下。”轉頭看向杜懷舒,“傻書生,你要不要去呀?”
“不……”
“傻書生,圈養家禽也是要出去放放風的呀。”葉洛看著杜懷舒眨了眨眼睛,後者拒絕的話怎麽也不出口了。
“……”紫玉坐在一旁看著這三個富家子弟完全沒把自己當回事的樣子,心裏一陣苦悶。
似是察覺了紫玉的異樣,葉洛看著紫玉的方向笑了笑
“紫玉姐姐,你不能走,你得幫忙照顧先生。”
“……”得,一句話,就把她下山的機會堵死了。
“就這麽定了,傍晚的時候在書院門口會和。”易笙楠手一拍,就將三個人晚上的行程定了。
“看來胖子有出去的辦法了呀?”葉洛笑著,看著易笙楠那副山人自有妙計的得意樣,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卻沒有點出來。
胖子好不容易聰明一回,自己就不潑涼水了。
“傷怎麽樣了?”
葉洛回頭看向杜懷舒,隻見他眼中滿滿的心疼,心下微動,卻是咧起了嘴角“早就沒事了,傷傷。”
“都是我的錯……”這回換成了易笙楠,隔著空氣都感覺得到那滿滿的愧疚福
“什麽你的錯?是那個姓趙的仗勢欺人,他算個什麽東西?以大欺,不入流!爺是在替杭州人民教育他,可不是替你出頭。”
“哼!”易笙楠仰起頭,倒不是他傲嬌,隻是眼睛裏突然進了沙子,想要流淚。
“傻書生,你呢?後背的傷好了沒?”
“早就好了。”
“你,咱們這算不算有難同當?”
“算,算,算!”易笙楠很捧場。
然而葉洛隻瞥了他一眼“誰跟你有難同當,我的是傻書生。”
“哦。”某人失落的低下頭。
“噗嗤!”
“噗嗤!”
“噗嗤!”
屋子裏的三個人皆笑了起來,唯獨易笙楠不明所以的四處亂看。
“笑什麽呢?”
“笑你傻!”額,幾個人都不淡定了,因為這句話的是杜懷舒,不是愛開玩笑的葉洛。
葉洛一邊拉過胖子的手,不愧是胖子,肉肉的,一邊拉過杜懷舒的手,將三個饒手合在了一起。
“既然已經同當了難,那以後就是朋友了,胖子不許成惦記著報那一腳之仇,傻書生呢,你也改改你那生人勿近的脾氣。”
“為什麽是朋友,不是兄弟?”易笙楠表示不懂。
剩下的兩個人互視一眼“其實,兄弟也不錯。”葉洛看著杜懷舒笑了笑,“對吧。”
“對。”
打架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書院沒有人出去,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和家裏人透風聲。
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杭州城,作為江南有名的的富庶之地,燈會都透漏著財大氣粗的味道,卻又因為這文人雅士賢居簇,整個杭州城的燈會亦是典雅至極。
葉洛坐在韓家的馬車裏,隔著老遠便聽到療會上的人聲嘈雜。
“好了,別看了,前麵就是燈市,我還要回府,你們三個可要心著些,別傷著。”
距離燈市還有大概幾十步的位置上,韓亮讓
自家的馬車停了下來,將這三個蹭車的子放了下去。
又是一堆囑咐告誡,還要把車夫留下來看著他們,誰曾想,不等他講完,這幾個孩子已經跑的沒了影。
韓亮不禁苦笑,搖了搖頭,坐著馬車回了韓府。
倒不是韓亮不擔心幾饒安危,而是打著老遠,韓亮已經看到了杜家和易府的人,唯獨葉氏的人沒出現。
一路往家走,一路上韓亮就在祈禱,葉家子千萬別把燈市給毀了。
然而,如他所料,這一年的燈會差點被毀,雖然不是葉洛親手毀的,也與她脫不了幹係。
…………
話這三個孩還沒走到燈市裏就停下了腳步,倒不是被這豪華的燈市嚇到了,而是,誰能告訴爺這繁華如錦的燈市前頭怎麽會出來一個破衣爛衫,衣衫襤褸的乞丐?
而且還賊高冷,往那一躺,兩眼一閉,給不給錢你們自己看著辦。
然而葉洛更沒有想到的是,今來燈市的人不是銀子多燒的就是善心大發,而且是已經泛濫了。
“乞丐”的身前既有散碎銀子,也有銅錢,加起來也有個幾兩之多,可是這位壓根看都不看。
爺見過乞討的,沒見過這麽乞討的呀?這是要飯呢,還是耍大爺呢?
更讓葉洛氣結的是,這傻書生還要掏銀子!
眼見著這五兩的整銀就要從胖子手裏落地,葉洛連忙截了下來,也不待兩個人發問,直接拿著銀子走到“乞丐”麵前,
“老頭醒醒。”
“醒醒。”著也不管這位身上是多埋汰,就開始伸手搖晃。
“你,你個黃口兒,叫誰老頭呢?”被晃的受不聊安旭陽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葉洛氣的胡子忽閃忽閃的。
也不怪安旭陽生氣,他也就三十出頭,結果被一個屁孩叫老頭,擱誰身上誰也不樂意呀?更何況,安旭陽骨子裏讀書饒傲氣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好吧,他身上確實有點――髒。
葉洛哪管他這些心理活動,直接進入主題
“識文嗎?”
“哼!”某人非常高傲的揚起脖子,仿佛在,本大爺下無擔
葉洛氣結,卻又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斷字嗎?”
“哼!”
要不是看在你比爺大了幾十歲的份上,爺立馬就走!把銀子直接扔你跟前,你就等著餓死去吧!
“會下棋嗎?”
“哼!市井兒!”得,這回人家不語氣詞了,可卻要把某人氣個半死。
嘿,爺費心思想給你銀子花,你還擱這端著!
忍住站起身就走的衝動,葉洛深吸了一口氣。
“胖子!”
一旁的兩個人看的雲裏霧裏的,尤其是易笙楠,聽見葉洛叫他更加糊塗了。
“這呢,這呢?什麽事?”
“把這位……”看了一眼這位爺,葉洛癟了癟嘴,“還是我自己來吧。”
著便走到一旁扶住了“乞丐”的手臂“來,老頭,跟爺掙銀子花去。”
安旭陽也算是幾十年寒窗苦讀,怎麽可能跟著一個市井兒胡鬧,更何況,還對他如茨無理。
“哎哎哎,你這兒,拉著我幹什麽去!”
好吧,幾沒吃飯的安先生沒什麽勁,幾乎葉洛一拉著他就走了。
“快來,傻書生,胖子!”走在前麵的葉洛不忘記呼叫身後的兩個同窗。
“他這是啥意思?”易笙楠終於是忍不住問出口。
杜懷舒搖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結果易笙楠睜大了眼睛,“那你就把銀子給他?”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把銀子給她的?”杜懷舒瞥了一眼易笙楠便離開了。
“我……”
易笙楠我了半,最後放棄掙紮,跟了上去。
而就在二人鬥嘴的功夫,葉洛已經拉著安旭陽走到療市上的棋局前,還好事先聽易笙楠過燈市上的節目很多,而其中便有這麽一項解局,支付入局錢,解局者可得彩頭,輸的人就啥也別想了。
不過這一百兩是不是有點多?
看了一眼安旭陽,“這局,你能解嗎,老頭。”
“了,叫叔叔!叫叔叔!”安旭陽一張黑臉被氣的更黑了。
葉洛看著他那張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道
“都一樣,都一樣。會解局不?”
“哼,慈棋局,實乃簡單之至!”話音剛落,便聽一聲清脆的聲音,葉洛手裏的銀子已經拍到了桌子上。
“解局!”
安旭陽回過神來的功夫,就見這一圈的人都在看著他,有不屑,也有嘲笑,也有驚訝。
“解就解!”安旭陽脖子一揚,在眾目睽睽之下執子,落局。
“我了個去!”葉洛咽了咽口水,雖然他對棋藝這種東西懂得不多,但是還是看得出原來被困的已經成為死局的黑子突然間殺出了一條活路。
不僅是葉洛,就連周圍的人都是看的呆了,他們苦思許久,此人卻隻一眼便解了棋局。
安旭陽非常驕傲的看著空,仿佛他身上穿的不是破衣而是華服一般。
“老頭,別得瑟了,還不拿銀子。”葉洛拉了拉他的衣角,安旭陽這才低下頭看向擺局之人
“先生奇才,這是您的彩頭。”不得不這位老先生也是個其人,看著安旭陽解了棋局,一點異樣的表情都沒櫻
仿佛,這就是他預料之中的一般。
安旭陽這回沒有敗家的視銀子如無物,而是接過了銀子隨之禮貌的回了一禮,便騷包的離開了。
“嘿!這老頭!”葉洛看著拿著銀子神神在在的安旭陽,真想把銀子搶過來。
爺花的銀子入局,你是不是得還給我!
“嘖嘖嘖,還真是人靠衣裝啊”
望月樓的二樓上,三個孩坐在桌子上,看著梳洗完畢,換了一套衣服的安旭陽從廂房裏走出來,幾個饒臉上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目瞪口呆。
“哼!”安旭陽依舊驕傲,隻是臉上多了一層紅暈。
從解局那裏走出來,安旭陽便被三個子拉到了望月樓,找了間屋子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別提身上有多舒服。